一道闪电在夜里炸开,天地间一片白亮。&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倾盆大雨浇灌而下,淋着乱坟岗六具被凌辱致死的女尸,有血顺着干涸的小沟流下那片被尸体填满大半的臭湖里,有鱼从湖底慢慢浮上湖面,白色的肚子一翻,也成了这臭湖里的一具浮尸。
千落在墙角里坐着,她垂下眼眸,看着地板上的纹路,心中思绪万千。
今日夜里又有六个女人被凌虐死了,都是忠国侯府的女眷,都是陪伴她成长了好多岁月的人,却都死在了那一个个凶神恶煞恶心肮脏的人身下。
千落紧紧揪紧衣角,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又全部干涸。
容月吃了铁狼拿来的安神茶之后终于带着悲痛睡下了,却一直都是噩梦连连。千落不敢睡,生怕只要一眯眼睛,容月就会再次在别人手里被肆意凌虐。
又是一道“唧唧”的叫声,千落低头,果然又是那只小老鼠来啃干草堆。
在铁兵营这种地方连老鼠都生活惨淡,只敢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出来啃些稍微能下肚的东西。
以前人们都说铁兵营里个个将士都神勇无比,每个人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但凡想参军的人都想进这铁兵营。甚至还有一句荒谬的话来歌颂他们“一入铁兵营,英雄天下行。汗血男儿好本领,保家卫国创太平。”
世人只知道他们的表面,却不知道他们的肮脏之处。这些人从内到外正慢慢的腐烂着。
望着小老鼠,千落心里泛起的失落和难过犹若澎湃的大海,波涛汹涌,久经不息。
“看到你,我就想起雪儿,它比你大,是个白色的老虎,很调皮特别爱吃。出事前一天它被师傅带去了桃源,若是那晚它在,肯定会被杀死……”说到死字,千落忽然变得小声起来,看着远处睡成一团的绿竹和容月,惨白的小脸终于露出了疲惫的神色。经历过生死离别,她对死亡这个字眼愈发敏感,有时候只是想一想都觉得可怕,都觉得心有余悸。
千落抬起头,隔着纸纱窗遥遥望着外面的狂风暴雨。不知道这一场雨能不能洗刷尽忠国侯府的血腥?
“我二哥最疼我了,我幼时就常跟着他出去鬼混,我每次都会闯祸,可每次背黑锅的都是他。大姐喜欢听戏也爱唱戏,阿爹就给她建了个戏台。大姐唱戏的时候,二哥就耍剑,我弹琴,每次都扰得府里的下人们没法干活。”千落隔着纸纱望着外面朦朦胧胧的雨,风似乎带来了往昔的记忆,在雨里迷迷蒙蒙的闪烁着。
“有一次二哥不小心把大姐最喜欢的戏服弄破了,还染了墨汁在上面,大姐追着他跑了三圈,一个月没理过他。其实我知道,大姐偷偷把那件戏服当宝贝收藏起来了。大姐虽然有时会很凶可是最疼我们了。二哥总是吊儿郎当没点正经儿,可他心思最细腻。”说到此处,千落都禁不住低低的发笑。
“阿爹最重色,每次凯旋归来都要我们和姨娘过招,赢了才能见他。每次我们打得要死要活,他却和阿娘在房里你依我浓。”
千落的声音越来越沙哑,像是在用钥匙开着一把封尘了许久还生了锈的锁。
一直默不作声的容月抿起嘴角,在草堆上无声的抽泣着。她竭力压制住情绪,背对着千落小心翼翼的擦眼泪。身体上的疼痛远远比不过心里的痛苦,这种痛无以言表,不说出怕痛了自己,说出也怕脏了他人。多说一个字是祸,少说一个字是罪。她只能把它们掩埋在心底,永远不让它有见光的一日。
千落在她身旁坐下,甩下凌乱的头发遮住发红的眼眶,嘴唇发抖得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好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死死地握住了容月的手。
容月猛的把她抱住,再一次放声大哭,和着窗外的狂风暴雨,悲愤的控诉着这世道的不公。她们紧紧相拥,互相舔舐着彼此的伤口。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屈辱都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得到了宣泄。
两个本是公主之命的人儿,奈何命途挫折,沦为最卑贱的军妓,只能忍气吞声在绝境里寻求出路,努力的活下去,哪怕是烂命一条。
护国寺内,突然一阵大风卷起禅房的窗帘,窗外响起了滴滴嗒嗒的雨声,一道电光闪过,霹雳一声巨响,一个炸雷在天际响起,倾刻间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风夹着雨水斜飘进窗内,侍卫赶紧关上窗户。
“正如殿下所想,渔阳传来消息,忠国侯府一夜间被血洗,渡生楼出现了内鬼已经瘫痪。”
站在窗边的男子穿着一件蓝色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只缀着一枚白玉佩。他一双薄唇轻抿,脸上却是一片清冷,似这阴寒的雨,清冽幽然,“把消息放出去,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人也都知道。”
“殿下不打算施以援手吗?毕竟长乐郡主……”
男子凤眼微眯,脸上带着愠怒,语气是毋庸置疑的坚定:“有的是人要为她出头,我们……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