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全部都没有了……
她所爱的,所想守护的都在她无能为力的时候给她当头一棒,敲得她痛不欲生。
这是入春以来下得最大的一场雨,整整一日不曾停歇。
在雨中有两个受伤的女孩捶胸顿足抱头痛哭,那哭声震天,仿佛要把大地哭塌,天空震碎,以此来慰藉她们如天地间般深的仇恨。
因为擅自跑去地牢,媚娘怪罪,千落受了二十下板子。茗烟怜悯千落受伤无人照顾,便大发慈悲准许了然慧入住艺奴所。
入夜,星月皆无,黑黑的天空散着阴沉,那是要吃人的气息。
千落从窗户偷偷潜出去,娇小的身子频频闪过暗处,灵活得像只小野兔。
静心湖里未长成的莲花在夜风中摇曳着嫩叶,偶尔响起几声小鱼跳出水面的声音,给寂静的夜里添了些波澜。
湖边,却正有两个女孩在黑夜中对峙着,擦出的火花能把湖水都蒸发干净。
“我就知道是你在捣鬼!”小桃面红耳赤地瞪着千落,怒冲冲地说道,“黄鳝血,黑蝙蝠,鬼敲门,都是你这个小贱人玩的小把戏!”
千落低头把玩着手里端着的瓦罐子,里面是腥臭而又粘稠的黄鳝血。她笑着,声音有些空灵,听着让人不禁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是又如何?”
“我要告诉媚娘,让她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小贱人!”说完作势就要走。
千落立马把黄鳝血泼到她身上,冷笑着说道:“还记得吗?我说过会为歆儿报仇的。”
小桃尖叫一声,像避瘟疫般甩着身上粘稠的黄鳝血,恶心的腥臭难闻至极。
纵然是黑夜,小桃都能感觉到千落那一双带着仇恨的恐怖的双眼,她有些底气不足,故作镇定道:“你敢!我要是死了,你也活不成。”
千落一步一步逼近她,笑意挂在脸上,在这阴郁的夜里显得可怕。
“要不我们试试?”
话完千落就一把将小桃扯住,一拽一推,动作迅速,干脆利落。只听一声洛水的声音,小桃已在湖水里拼命挣扎,嘴里喝着水嚷着救命。
千落扛起身旁的石头,将仇恨化为力量,使出全力砸下去。有巨大的水花四溅,层层涟漪过后湖面是一片平静。
不经意路过的沈倩儿躲在柱子后面,害怕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口,她转过身,打算小心翼翼地逃走,可却被不知何时来到身前的千落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几步,神情恐慌,看着千落说道:“我什么也没看见,我不会告发你的。”
千落冷笑,她立马上前抓住沈倩儿,把手上的黄鳝血抹在她身上,阴森森地说了一句:“我只相信死人会守口如瓶。”
“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你动手杀音儿的时候可有想过她也不想死?你动手杀害那些女孩的时候你可又有想过她们也不想死?”
沈倩儿被吓得哭着跪地求饶,哭喊道:“可是我不杀他们我就得死,我还那么年轻,我不想死,那都是媚娘的注意……”
沈倩儿已经被吓得泣不成声,千落把她扶起来,瞥了一眼正走向这边的护院,她嗤笑着,忽然把衣裳脱下包在自己的头上。
“你,你干什……”
未等沈倩儿说完,千落就从一旁的护栏上跳下去,“扑通”一声,落了水。她像一尾鱼般在水里迅速消失不见。
沈倩儿吓得惊慌失措,一时间也忘了逃跑,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护院给抓住了。
千落迅速回到艺奴所,一关窗便听见了门外传来然慧的声音。
“月怜姐姐,怎么晚了,你怎么来啦?”
月怜狐疑地看着她,询问道:“你怎么也还没睡?”
然慧示意性地举起端着的汤药,“伍儿姐伤口发炎,发起了烧,我给她熬药呢。”
月怜半信半疑,说着就推门而进,果然千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放手一试,像烫手的山芋,确实是烧得不轻。
月怜试探性地叫了声,“伍儿,伍儿?”
见没反应,月怜又给她把了把脉,确认之后,还是不放心地掀开被子查看了一番,才给千落掖回被子。
“月怜姐姐,伍儿姐怎么样了呀?”然慧端着药过来,忧心忡忡地问道。
月怜拍了拍然慧的肩,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没什么大碍,你先喂她喝药,如果还昏迷不醒就来找我。”
然慧乖巧地点头,小心翼翼地喂着千落喝药,汤药十有八九都咽不下去从嘴角溢了出来,月怜心疼地叹气,又仔细察看房里其他地方才离开。
待月怜出了艺奴所好远之后,千落才从被窝里出来,从干净的夜壶里拿出已经湿透的衣裳和烟水锦。
然慧关了门,长吁一口气,悻悻道:“还好这烟水锦真如传说般能滴水不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