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处绝境的人,若是不开口求救会死的更惨。”墨北辞凝视着她,神色虽淡漠可眉宇间却流转着不易发现的柔情,似鱼儿轻浮水面呼吸而轻轻泛起的涟漪,“是为弱者,应当识时务为俊杰,要有所觉悟,能屈能伸,哪怕命贱如泥。”
千落盯着他,眼神隐含不甘和挣扎。的确,她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不得不从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只是骄傲如他,她实在是没办法对一个践踏自己自尊的男人唯命是从。
千落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阴暗和挣扎,像雨后春笋欲破土而出却巨石压顶般,无奈不甘,又不得不迎难而上,只为搏那一缕清新之气。
墨北辞将她的挣扎尽收眼底,脸上依旧平静如湖面。
千落的眼里有波涛在汹涌,有暗潮在涌动,一遍又一遍,仿佛能激荡出大片的火花,却在即将爆发之际又恢复风平浪静,好似方才的挣扎不过是眼花的泡影。
千落挺直的腰终于弯了弯,紧抿的唇张了张,似乎又有所犹豫。她深吸一口气,收敛淡漠的冰冷,说道:“二殿下,请用酒。”
妄如初愣住,不可思议地挑眉,显然没想她会屈服就范。以他对她的了解,她从不是一个会轻易就服软的女孩。
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雾气,墨北辞眉头轻皱,可瞧见千落脸上那淡淡的几抹炭黑又禁不住眉目含笑,心情顿时愉悦极了。
“烫了,吹凉些。”墨北辞把杯子递到千落面前,语气温柔,细听还有微微抑制的笑意。
妄如初把嘴中的茶吐了一棋盘,怪异的看着墨北辞,再次感到石破天惊般的惊异。
千落也是一愣,不免有些抗拒。她明白,这是墨北辞刁难自己的伎俩。有一瞬间,她想破口大骂或是就此扬长而去。她虽然命若贱泥,可也用不着他来施恩,仿佛那是一种炫耀,让她的自尊无处摆放,她也是一个高傲惯了的人啊!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一个面带笑容,饶有趣味;一个面色阴沉,紧抿嘴唇。就在妄如初以为千落会出口讥讽的时侯,千落竟真的接过酒杯,凑到唇前轻轻吹着。
她是很高傲的一个人,纵然年纪很小可也是懂得大义的。墨北辞救了她,这恩得还,她从不喜欢欠人人情,尤其是墨北辞的人情。不就是侍女吗,在虚空坊她不也这么过来的?
千落一声不吭的递回给墨北辞,脸色有些僵硬。
墨北辞没有接过酒杯,反倒是从袖中掏出那块独特的粉色丝帕,沾了沾案上的茶水,在千落的疑惑中擦了擦她的脸。
妄如初摇着扇子,哼笑了几声,目光有些遥远,仿佛从墨北辞的笑意中看到了很久远的事情。
丝帕上的温热沾在脸上,似乎能灼痛皮肤。千落面色粉红,浑身僵硬,端着酒杯的手仿佛也在酸痛,对于墨北辞的触碰,她总是很反感。她后退一步,僵硬的身体仿佛就得到了些许的松懈。
墨北辞眸光闪烁了几下,脸色无异,很自然的把丝帕放在案上,眉目间流转的笑意却弱了几分,他淡淡道:“你是在温酒还是在煮酒?”
千落望了眼外璧被烧得漆黑一圈的酒壶,有些别扭的眨了下眼睛,说的话也有些底气不足:“我,不会温酒。”
妄如初从榻上下来,夺过千落手中的酒杯,凑到鼻前闻了闻作势要喝一口,墨北辞手执一子,手指轻弹,飞出的瞬间迅速击中酒杯,顷刻间四分五裂,妄如初反应极快地松手,险些被划破掌心。
酒散在千落身上,漫延开一股醉人的酒香,她又后退一步,有些皱眉,同时也在惊叹墨北辞的敏捷身手,照此看来她还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要逃出这座暗卫密布的府邸还得等待时机。
墨北辞斜睨妄如初,明明是淡淡的一眼,妄如初却感觉了到天寒地冻的阴冷,不禁缩了缩脖子,摇着扇子讪笑地坐回榻上。
“不会就学。”墨北辞冷声道,不悦的端起案上的茶抿了一口,“今日学不会,就不能休息。”
千落垂下眼皮,也有些不甘心,抿紧唇一声不发,又一番剧烈挣扎后,她才抬起脚一声不吭地往门外走,端着托盘的手握得紧紧的,指甲仿佛都能入木三分。
然而行至门口时,还未来得及开门,便有人破门而入。
“北辞哥哥……”
千落眼睛一亮丝毫忘了做出反应,不料被猛推开的门打中手中的托盘,酒壶里滚烫的酒洒出来,不偏不倚正中千落的手,酒壶又在托盘上转了几圈落在地上摔得七零八碎。
千落吃痛的后退一步却踉跄着跌倒。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昡,与此同时腹中似有一团火被点燃,灼得难受,隐约间还有潺潺流水划过般的感觉,她未来得及细想这突如其来的怪异,被烫伤的左手就扎在破碎的瓷片上,被划穿的纱布顿时染成血红。
流莹显然没想到自己的鲁莽会伤到人,见墨北辞在,她立马面带歉意的想上前去掺扶,却在看清那张倾国得不可一世的脸时,抬脚的动作立马顿住,惊讶宛若天空劈下的一道雷将她电的失去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