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语气突然一松,脸上又多了几分笑意,“不过你大可放心,讨债的日子不是今天。”
他伸出手,一旁的楼满风立马递过去一个精致的锦盒。
“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是该物归原主了。”他竟亲手奉上,面容带着诚恳,让人愈发猜不透这锦盒里会不会又是那些恶心血腥的东西。
这锦盒就像一块着了火的木块,高平侯仿若能看见那熊熊燃烧而起的烈火,即将会在他接过之时将他燃烧殆尽。生性多疑的他难免有些犹豫了,虽然看栖何意的模样并无杀人之意,可他还是禁不住颤抖,生怕又会是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怎么,高平侯不敢收下?”栖何意嗤笑出声,竟走上前几步,将盒子再次递到他面前,语气森然道,“有些东西属于自己的,就得要回来。”
高平侯睁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猛咽了咽口水,犹豫不决之下还是故作镇定的接下了,可手的颤抖却显露出此时他内心里无限的恐惧。
栖何意笑吟吟的把玩在拇指上的玉扳指,意味深长的目光掠过在场的所有人,最终停留在千落的身上,却又只是一瞬间又移开了视线,让千落有些措手不及。
“祝了寿,送了礼,本侯也不多逗留了本侯再次祝高平侯福如东海,寿比南疆。哈哈哈……”
他大笑起来,眸色顿时狠厉阴冷,连同说出的话也带着一股杀气,那笑声更像多年来蛀在高平侯心头多年的毒蛭,一点点将他的血液吸干净。
千落望着栖何意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来的突然,将一府子的人都惊吓了一番,把寿宴搅得一团混乱后又洒脱而去,我行我素的行事风格倒与她熟悉的栖何意无异,可他分明又是陌生的。
“啊!”人群再次骚动起来,千落失神之际,高平侯已打开那个锦盒,里头有一根手指,一根干枯已久,皮肉和骨头都已经皱缩了的手指!细看里面竟还有不少小小的蛆虫在手指里头安家落户。与此同时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高平侯竟也不顾仪态,大叫起来,同时也气得将锦盒使劲扔出去。
锦盒砸在地上,顿时破碎开来,那根手指也被摔得粉碎,里头的蛀虫受了惊,四处逃窜着。
众人哗然,千落这才知道高平侯的左手为何只有四根手指,那本该有着中指的位置竟空空如也,而那“物归原主”的手指竟正是当年敬安之乱中高平侯弑杀栖何意母亲时被其父亲砍下的手指。
其实在三国情恨纠纷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尤其是对当年名震三国的“倾城三绝”而言。而栖何意的母亲杜瑶便是“倾城三绝”之一,当时栖何意的父亲与高平侯为争夺杜瑶一度扰得晋城不得安宁,可最后却以高平侯败北而告终。
高平侯从来不是什么大度之人,自己心爱的女子与自己的仇敌相爱,任谁也无法容忍。高平侯不过是是一介鲁莽的武夫,所以当安有为煽动他杀入苗疆抢回杜瑶时,他毫不犹豫地就去了。只不过他没有把她抢回来,而是选择杀了她。
这一段纠葛沉寂在晋城人心中也有许久了,栖何意今日一出,便让这桩丑事再次重见天日,他怕是有意要掀起狂澜。
而这正是墨北辞所担心的,他此番前来也不过是因为猜到了栖何意的用意罢了。他抬头看了眼发愣的千落,指尖动了动,似乎若有所思。
“不敢相信是吗?”他淡淡的开了口。
千落侧目看着大门的方向,眼中的光一寸寸暗下来,良久才淡淡道:“殿下从一开始就知道了吧?我和栖何意有所接触,在密林里你就知道了,包括塞沟河那晚,还有他曾潜入府中看我,并为我种下续命盅。”
墨北辞仍旧看着她,她那双灰寂的眸子丧失了它原本的光彩,那是信仰被吞没的无望,像是无边的海在无尽的夜中被侵袭般。
他知道栖何意一直是她信仰的方向,栖何意仇恨杀戮,她亦不喜杀戮,可如今她一直奉为信仰的人却率先掉入杀戮的血潭之中,而她就在岸边,像不知该往何处往生的孤魂,摇摆不定。
“如今你看清了吗?你曾引以为傲,仁厚善良的大哥已经变成了嗜血的魔鬼。人不会止步不前,处于世间,处于高位便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这是你无法改变的,也无法阻挠的。哪怕是你至亲至爱之人,也会有背叛自己的时候。现下时局复杂,没有人会甘愿为你做事,除非你有利用价值。”
千落抿唇不语,只是冷冷的而不带丝毫感情的看着他,忽然有些想发笑,“所以说,殿下一直以来也是在利用我,是吗?包括对我好为我所做的,都不过是为了以后我偿还恩情的时候可以回报我的利用价值之处,对吧?”
墨北辞皱眉,并不说话,只是看向她的目光不禁深了深。
千落心知他断不会承认自己的卑鄙之处,也并不打算得到他的回答。她眨眼移开视线,扫视了一眼已经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