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欢喜,便注定有人悲伤。&29378;&20155;&32;&21715;&35498;&32178;&120;&105;&97;&111;&115;&104;&117;&111;&46;&107;&114;
双脚恢复健康的消息并没有激起墨北辞太大的波澜,仿佛他早就有所料。
全军营的人都在为他感到高兴,加之如此特殊的一日,军营内完全不见了肃杀凉薄之气,取而代之的是喜庆和欢悦。
这一夜对所有普通人来说都是特别的一夜,而之于那些生死一瞬的将士们来说,这或许就是他们生命最后的光芒了。所以不乏一些将士因思念而怅然若失,暗自神伤。
营账内只点了一盏油灯,有些幽暗,铜炉里火炭正烧得火红,偶尔发出啪叽啪叽的声音。
墨北辞有意无意地摆弄着案上已显凋亡的腊梅,指尖轻触处,皆是冰冷。这是时雨去市集巡视时带回来的,可是他还未来得及欣赏便已要凋零,就像他还未表明心迹,就放走了她。
时雨说,她被栖何意所救,已被带回了胡人的军营。
她终究还是离开了呢。
他嗅着凉风中梅花的余香,微微摇头叹息,想来,这样也好。
他拢了拢宽大的锦袍,在案前坐下,神色怅然。
案上有一架古琴,琴弦在烛光下摇曳发光,一看就知道,这琴弦是新续上的,而琴身已经有些年头了,却仍不难看出这是上等的佳品。
墨北辞指尖轻轻拨弄琴弦,仿佛有冰冷的深潭之水自他指尖往下流淌,冰冷刺骨。
琴声悠扬,有如潺潺流水,流过军营的每一处角落,也流过每一个士兵的心头。本还在大快朵颐、高声谈笑的一群粗人顿时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这琴声暗含悲戚,不是那种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悲伤,而是浅浅淡淡的,仿佛天边积压许久却迟迟不散的层层乌云,压抑得天地都生出忧郁不欢的怅然,似有若无,却又紧紧地缠绕在每个人的心间。
纵然是一群只懂得打打杀杀的莽夫,在当听到这样惆怅的琴声之时,也触动了心弦,所有人的愁绪都缠绕在一起,如胶似漆,剪不断,理却还乱。
忽然有人眼中闪起了泪光,也有人掩面大口呼吸着,更有甚者痛哭了起来。
他们是粗俗之人,不懂得欣赏这琴声的美妙之处,更无法深入参透这琴艺的奥妙所在。但他们因这悠悠的琴声想起了远在故乡的亲人,想起了刚过门却尚未来得及好好疼爱的结发妻子,想到了还未来得及见上一见的刚出生的婴孩,想到了无法安享天伦之乐的年迈双亲……
如此种种,都让他们这些流血不流泪的铁汉湿润了双眼。他们虽都是粗人,可是却都有着一颗细腻的心。
谁说铁汉无情无欲,他们不过是将心中的牵挂都深深埋藏在心底,然后在一次次的出战中担心受怕着,却又无比英勇着。而这滚烫的泪水便是他们情深的最好诠释。
墨北辞皱着眉,微微垂落的眼睫下,一双眼睛也似乎涣散无神。
他是墨北辞,肩负着后凉之重,肩负着万民之责,区区一个叛徒,想着她作何?
忽然一股悲情由心而生,蔓延至琴声之中。
墨北辞却猛的按住琴弦,琴声夏然而止,手指紧扣琴弦,一片鲜血淋漓。他下意识低头,只觉得指尖剧痛无比,就连呼吸也变得紧促。
他本想借此琴声来排遣心中郁闷,可是那强烈压抑着的感情却一发不可收拾,终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来不及自我反省,他微微抬眸,就瞧见了远处的一抹人影。
“二弟这般伤情是为何?”墨南轩不等通报就径直走上前,粗暴的掀起帘子大步走了进来。
他一身战袍,威风凛凛,目光锐利的看着坐在案前的男子,轻蔑被他很好的掩饰在眼底。
时雨这时从外边进来,发梢和肩头都染上了些许雪霜,他随意地拍了拍,便领着侍从进来为墨北辞处理伤口。
墨北辞依然坐着,抬眸淡淡看向他,“太子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营帐内与美人共度春宵吗?别走错了营帐,叫美人一番好等。”
墨南轩爽朗的笑了几声,很自然地走近几步,“二弟的琴声幽怨婉转,让人无端生起了惆怅,哪怕是春宵一刻值千金也无法再有心思与美人缠绵了。”
“那太子可是在责怪我扫了你的雅兴?”
“不不不。”墨南轩笑意浅浅,仿佛真的是一个很和蔼的兄长,“二弟五年不曾抚琴,今日难得听君一曲,是皇兄的福气啊,又怎么会有责怪一说呢?”
墨北辞终于起身,如刃的目光扫过墨南轩的脸,“所以太子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墨南轩的笑意更深了,“皇兄也想顺道看看二弟的腿伤如何了。”
“托太子的福,已无大碍。”
“那便好,我已派人将这个好消息快马加鞭传回渔阳告知父皇了,满营的将士都为你感到高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