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潇自黑暗中醒来,脑袋依然还是一片昏沉,仿佛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入眼却是一张胡子拉碴、毛孔粗大,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关切的看着他的男人的脸,他甚至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张脸的鼻孔中扎出来的几根粗黑的鼻毛。
肖潇吓了一跳,立刻将头后仰,想要远离那张脸,没想到却是“砰”的一声撞在了木板上,顿时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葛龙原本是在院子里劈柴的,突然听见女儿大喊被救回来的那少年醒了,立刻丢下了手中的斧子跑回房间,想看看那少年怎么样了,没想到那少年醒来一看到他,反应会这么大。
他挠了挠脸上的胡子,心中暗道:老子也不丑啊,村头的张寡妇见到我还总是夸我英武不凡呢,这小子怎么看到我这么大的反应。
肖潇头晕目眩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待看清面前的大汉一身猎户打扮,知道定然是他救了自己,只是看他一直挠着脸盯着自己看却不说话,以为是个聋哑,便急忙打着手势问道:“请问,这里是哪儿?”
葛龙见肖潇对自己打手势,一张脸瞬间就绿了,怒喝一声道:“臭小子,别拿你的爪子在那挥来挥去的了,老子没聋没哑。”
肖潇听了,脸刷的一下就红透了,连忙低着头尴尬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见你迷茫的盯着我看,又不说话,还以为……还以为……”他说到最后声音已是低如蚊讷。
葛龙吹胡子瞪眼的说道:“算了,别在那结结巴巴的了,说个话都说不全。”
“额”肖潇一时语塞,竟不敢再多说了。
“嘻嘻,大哥哥,你别害怕,我爹爹人很好的,就是脾气有点臭。”站在一旁的葛梦见肖潇憋红着脸说不出话来,觉得十分有趣,便插嘴说道。
“臭丫头,就你话多,去,到厨房端碗米粥来给他喝,这么久没吃东西肯定饿了。”葛龙见女儿拆自己的台,佯装生气的斥骂了一句。
葛梦倒也不怕,只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蹦蹦跳跳的朝着厨房跑去了。
葛龙看女儿出去了,会心的笑了笑说道:“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肖潇看着这对父女,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已遭不幸的父母,父亲平日里虽然对自己很严厉,但是每次他生病的时候总是日夜守在自己床边,他还记得小时候自己调皮,在城外玩耍时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把脚扭了,是父亲背着他跑了两里路找到医馆给他治疗。
一想到那被烧成废墟的将军府,他心中便是一阵伤心难过。暗自握紧双拳,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愤愤的想到:魔门都是一丘之貉,以前还觉得魔门仙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是修炼的方法不同罢了。可是那些人为了个人的利益可以残忍的屠杀无辜之人,竟是连做人的准则都丧失了。这和那些未开化的兽类有何区别?甚至还不如它们。
葛龙见肖潇突然沉默了下来,满脸的悲伤愤怒之色,知道他定时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叹了口气说道:“哎,看来你小子也是个可怜之人。”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对了,与你一起的还有一个女子,可是你的亲人朋友?”
肖潇豁然抬头,急声问道:“她现在人在何处?可是和我一样也被救了过来?”
“我倒是也想救她,只是……”葛龙看了肖潇一眼,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
肖潇听了,知道他话中的意思,眼眶中蕴积的泪水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他哽咽道:“她是我的娘子,为了救我而死,大叔,能否带我去见她?”
“她的遗体现在就停放在村中义庄内,待会你把米粥吃了,我带你过去。”
就在这时葛梦端着满满的一碗清汤米粥过来了,她见屋中气氛似乎有点压抑,便转头向父亲问道:“爹,你们怎么啦?都闷着一张脸,大哥哥,你怎么哭啦?”
葛龙伸手接过米粥,递给了肖潇,对女儿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肖潇低头看着手中清可见底的米汤,以及碗底的一点白米,想到去沉月谷之前,洛晴霜也是端着这样一碗寡淡的粥汤给他喝的,不禁又是悲从中来,几滴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到了碗中。呜咽着说了声谢谢,便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当葛龙带着肖潇来到义庄时,已经是午时刚过。肖潇因为刚醒不久,身体还很是虚弱,一路上几乎是被葛龙搀扶着走来。此刻,洛晴霜的遗体正平躺在屋子中间处一口红漆木棺内。
他缓步走到木棺旁边,看着洛晴霜那依然还带着微笑的遗容,恍惚间觉得她只是睡着了一般。肖潇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抚摸在她的脸庞上,神情显得无比温柔,只听他喃喃低语道:“晴霜,你先走一步,别担心,我必会让那些人为你陪葬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的阴阳禁制已经解掉了一部分,可以修炼仙术了,等我修炼有成,我就杀上拜月教,拆了他宗门,屠光所有人,你安息吧。”
站在门口的葛梦听肖潇说的悲伤至极,鼻头一酸,竟是流出了眼泪。小手紧紧的攥着身旁父亲的衣袖,不停的抽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