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还不快跟上!愣着干什么!想要聊天等休沐!”青岚呵斥。
易生可并非娇滴滴的官家娘子,没有丝履算什么,不穿足衣她都无所谓。她迎着圆脸看好戏的目光中,扎扎实实踩到地上。
可没走出几步便后悔。
如今这天气,夜里与白天无异,根本凉不下来,却能在日出一瞬立刻比昨日炙热几分。青石板地面只需沾上日头,便能像烤炉一般滚烫,两旁洒扫的宫人将水泼于地面,滋啦一声便无影无踪。
死要面子活受罪,方才应该去把鞋捡回来,狼狈一点怕什么……
石板上防滑的不规则凸起更是硌到易生骨子里,她安慰自己权当养生保健,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走,再无心欣赏两旁宫殿。
不知走了多久,一声鹰啸破空而来,易生心中一动,呼道:“有鹰!”
“哪里?”身后女娘纷纷抬头。
易生佯装指天,抡圆了胳膊甩一圈:“在那!”
身后圆脸冷不丁被她一巴掌呼倒在地,脸颊立时红肿,她惊愕到结巴:“你……你……你打……打我?”
“不好意思啊!”易生学着她的语气,“你离我太近,我没看见。”
随后又补了句:“在宫门口被你踢走鞋时就想提醒你来着。”
确有鹰飞过来,扑扇着翅膀停在青岚肩上,一双鹰眼和它的主人无二。
“你们自进了宫门,就是天家巫女,沟通天地鬼神。把家宅内院那套妇人浅见收起来!眼皮子往高抬!”
她猛地看向易生:“宫中最忌衣冠不整,若让贵人看见,轻则鞭笞,重则杖杀!你在此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
易生想要辩解,却又思及自己未来几年甚至十几年都要在她手下讨生活,既自诩好汉,那必不能吃眼前亏。
一旁许宁跪下求情道:“太卜丞恕罪!易生……易如是她身体不好,受不得暑热!求您饶她一回!或者……或者许宁愿替她罚跪!”
青岚冷冷垂目:“你若想跪,可以一起。”
“不不不,她不想!”易生忙拉许宁,“我早膳没吃,你和我跪在一起,谁给我拿糕点果腹啊!”
易生转身粗略打量。此处是官署南侧一处高台下,凸出的基台遮出一小片阴影,易生连忙跪过去,虽然双膝烫的她龇牙,但好在没有烈日暴晒。
圆脸呵笑道:“偷奸取巧!跪到日头里来!”
“我竟不知太卜署是夏娘子职掌。”
青岚丢下一句,便领着众人往官署正门而去。
圆脸尴尬收声,剜一眼易生也匆匆跟上。
易生正经跪了会,待青岚身影消失在官署,才松散下来,扯着袖子扇风。忽闻头顶有衣料扯动,头抬一半,见一个官吏模样的人,吓得立马收回视线,又笔直跪好。
盏茶功夫,易生眼前一暗,一个玄衣身影挡在眼前。
她顺着玄衣上绣着的暗纹向上望去,是那天挡下申校尉的年轻人,绣衣署的绣衣直使姜珩。他目如炬火,鼻若冷峰,通身气派落落寡合,矫矫不群。
“你倒有意思,夏丞相的侄女你不怕,青岚娘子你不惧,倒担心没人给你留吃食。”
姜珩递给她陶卮,见她三两口饮下,嘴角微扬:“还知道渴,不算太傻。”
他看看易生身后那只脏的不成样子的足衣,弯腰将一包锦帕裹着东西放在她的脚上。
“这是绣衣署冰鉴里敲下来的碎冰。晌午地面虽没有太烫,走得久了却也能叫你吃些苦头。”
阵阵冰凉刹那间从脚心涌到四肢,易生顿时像浸在冰雪消融的清泉中,那个要蒸煮了她的热炉终于掀开一道口子。
易生仰头,姜珩不紧不慢接回陶卮,如玉刻的手指,从宽大的玄色袍袖中伸出,带着一种不惹尘埃的自洁。他总一副肃然表情,淡淡眼眸淡淡落在易生脸上,如同一尊怜悯众生的阿罗汉。
“谢谢直使大人。”
姜珩晃晃手中陶卮:“你不怕我下毒啊?”
“为何?”
姜珩捏陶卮的手反背于身后:“或许是看你不顺眼。”
易生不解:“我做错什么了么?”
姜珩条斯慢理道:“不一定做错事才会惹到旁人,有时候仅仅是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有时候是因为……他们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