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腿便往门外走,一直趋附于她的几人见状,立时跟上。
姜珩疑道:“夏娘子这是?”
夏慕秋头也不回:“女子间的私密事,姜直使若好奇就跟来呗!”
姜珩先是一愣,而后耳根微红,清咳低头,易生终于在他眼中看到一丝凌乱之色,顿觉好笑。
毕竟谁也不愿意听枯燥课业,纷纷有样学样,临走前告个礼,便算是尊重夫子了,一时间,书塾中空了座。韩惠身为巫女之首,面对这样局面很是惭愧,只得连称失责。
姜珩压下窘迫,抬眼见除了韩惠,便只剩易生和许宁两个呆鸟,自嘲一笑:“看来,改日要向诸葛夫子讨教,如何讲课才能留住学生。”
他看向易生,略感欣慰点头道:“易娘子虽因顽疾落下不少功课,但好在向学,亡羊补牢,犹未晚矣。”
易生忽被赞扬,有些莫名其妙,只听姜珩又道:“从方才就见你两耳不闻杂事,一心奋笔疾书,可是在做笔记?能否拿来一观?”
易生一愣,伸手盖上木牍,干巴巴笑道:“呵……没书什么,你……夫子别看了……”
姜珩当她谦辞,索性起身,走到易生书案旁,定定伸出右手。
纤纤玉指在她额前展开,如同莲花宝座上伸出观音手,易生眉心一抖,僵硬咽下口水,将木牍慢慢放到姜珩手上。
姜珩素手一翻,只见掌宽的平整木面上,画了一只小小的王八,旁边大大小小,歪歪扭扭写着“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姜珩接过后就再没下文,易生觉得周遭静的有些可怕,偷眼去瞧,正巧对上姜珩眼眸一转,凝视自己。
她急忙趁他暴发前表明清白:“我画的不是你!”
“此地无银。”
姜珩横她一眼,侧头对韩惠和许宁:“今日课就到此为止。”
韩惠稍加犹豫便明白过来,一边施礼告退,一边招呼犹处事外的许宁,一边又眼神告诫易生不要生事。
姜珩见二人出去,才拂袍坐下,意味深长道:“原来娘子擅长丹青。”
他语含讥讽,行为似是不打算就此作罢,易生猛然记起他夫子身份外,还是个有执法权的纪检委员。父亲与长兄一再叮嘱过自己,绣衣署自李忌案后深得武宁帝信任,不少人仗此邀功报私仇一举两得。
而自己竟因为眼前人的两次恩惠,就麻痹大意。
易生壮起胆子,膝行几寸,面对姜珩举起三指信誓旦旦:“我发誓,我真不是在骂你!我就是……就是……随手乱画。我跟你道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迁怒旁人……你,你若不解气,打我板子也行!”
“我要迁怒何人?”
姜珩打量她几下,幽幽道:“你又能熬住几板子?”
易生双手暗地里约莫,十板子应该……收回一只手,五板子差不多……又不自觉握起两根手指……又握起一根……
姜珩瞧她为难,倒也不追问,转言道:“虽说眼下隶书盛行,但公文往来皆用小篆,娘子若不识恐多有不便。”
他抬手捻笔汲墨:“王八又叫甲鱼,甲鱼二字,娘子可会写会认?”
易生摇头。
姜珩取过一片新木牍,笔锋轻转,写下甲鱼二字的篆体,笔力苍劲浑圆,字体颀长规整,意态纵横。
“篆书笔划层叠细长,需要稳住腕部力量,下笔均匀,转弯圆润,上紧下松但又方正。时辰尚早,你先写一百遍,拿来我看。”
“一百?!”易生惊呼。
姜珩双目含笑:“要不打板子?”
易生哪敢再说话,苦着脸接过笔。
姜珩正要起身,余光瞄见易生几乎要趴在案上,眉头一皱:“头正,腰直。再者,谁教你这样拿笔的?”
易生撇嘴道:“这样写字快些。”
“欲速则不达。”
“只要我能写好这两个字不就可以?何必纠结于方式方法?”
姜珩正坐答道:“学书先学执笔,如同做事先做人,做人先立德一样的道理。你可以想象笔为身,流墨为影,形枉影曲,形直影正,枉直随形而不在影,屈伸任物而不在我③。”
易生辩不过,悻悻挺直腰背。
“你若习惯三指法也可,但你若把笔杆搭在虎口,会笨拙,笔划粗细不好掌握,你试着以指腹捏笔,离笔根至少一寸,悬腕,是否轻盈灵活许多?”
易生依言改了握笔姿势,但掌控不住力道,粗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