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她昨日夜里说的竟是想吃枣泥卷……
菱絮忍不住笑了笑。www.bihai.me
彩绣见她笑了,悬了一路的心放回肚子里。
不怪她多心,夫人念佛是府里上下都知晓的事,可平日里是从不带三姑娘去的,今日庙里见到的那个道姑也甚是奇怪,夫人独独领了三姑娘进去,众人被留在前院里,便是想去偷听都没机会。
三人在后罩房里停留了足足有两盏茶的功夫,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出来时姑娘面容平静,夫人眉头紧锁心事重重,那女龙王沉默着将人送到了门口,临走时单独将姑娘带走说了几句话。
夫人就在一旁冷眼看着,似是对那道姑有几分忌惮。
而这三姑娘的性子,彩绣最是了解不过,她若是不想开口,旁人就是使出一百种法子,也不能叫她说一个字,就譬如那场梦……
谁又能不做噩梦呢?
便是彩绣自己,时日久了也会因噩梦惊醒,姑娘也是这般,恰逢她守夜,赶上那么几次,听到房里有呜呜咽咽的哭声。
一年里许有个三四次。
后来年岁渐长,姑娘不再哭了,惊醒后只是盯着幔帐发呆,有时一呆就是一整夜。
再就是及笄后,噩梦做得越来越频繁,她放心不下,守着人睡了几晚,听到了姑娘说的梦话。
她说的是……“放过我罢,我不想再做梦了,也不想再见到你!”
彩绣心跳如鼓,一夜未合眼,醒来就去找姑娘问。
若非这一次撞破,也不会知晓姑娘的秘密,即便如此,姑娘也是含糊其辞,她只知道梦里有个男子自称是姑娘的夫婿。
纠缠人数年,又自称是夫婿!
彩绣不敢想那梦里的东西是什么,吓得好几个晚上睡不着,夜里疑神疑鬼总觉得有动静,偷偷去后院老太太的佛堂外拜过几次。
明明守着亲生爹娘,却得不到半点儿庇护,若是主君与太太愿意疼一疼这个女儿,说不准姑娘也不会被折磨这么多年。
年幼时还好些,随着姑娘年岁渐长,瞧他们的态度,越发避之唯恐不及,巴不得要把人撵出去!
这样的爹娘……还不若死了算了!
“彩绣……”
“彩绣。”
彩绣陡然回魂儿,双手泡在木桶里,原是要给姑娘按摩的,却不知何时死死捏住了姑娘的脚。
她慌忙松手,惊出一身冷汗,细嫩脚背之上满是红红的指印,触目惊心,瞧着骇人。
“对不起姑娘,奴婢方才走了神,奴婢这就去拿药膏!”
菱絮按下她的肩膀:“无碍,不疼的。今日走了一天,你定是累了,这里不用你,回去早些歇息吧。”
“那怎么行——”
“当真没事。”
彩绣犹犹豫豫:“要不今晚奴婢陪着姑娘睡吧。”
菱絮声调慢慢:“今日该是丽珠守夜,她憋闷了一日,正愁没处说话呢,你就安心去睡吧。”
没办法,彩绣只得应下,帮她擦净了余下的水珠,抱着木桶退了出去。
一出门,确定里面人瞧不见她,彩绣的肩膀便重重卸了劲儿,连带着抱着木桶的臂膀也垮下来。
她使劲擦掉额头和后颈的薄汗,心里一阵阵的后怕,鸡皮疙瘩立起。
适才她又那样想了……
昨日夜里也是这般,见到里屋炉子上没有热着水,那一瞬间她起了个十分残忍恐怖的念头,想把丽珠推到水里去,最好淹死!
她们从小一道长大,丽珠做事粗心也不是一日两日,她早已习惯,并不会放在心上,可昨日如同着魔一般,过后那股恨意将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方才在姑娘面前又是,这一回她竟是恨上了老爷和太太!
她怎么会这般想?虽说是穷苦人家出身,可她胆小,连杀鸡都不敢,又怎敢杀人,更别提有这样的念头!
夫人予她吃住,保她风雨无忧,丽珠更是与她情同姐妹……
“你坐在这里发什么呆?”丽珠抱了被褥来,好奇发问。
“没什么。”彩绣挥开乱七八糟的思绪,站起来:“夜里可别睡太死,姑娘最近睡不安稳。”
“哦。”
她敷衍应下,见人魂不守舍的也没多想,扭头兴冲冲往屋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