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不一样,她是一块美玉,引诱他收入囊中,易嘉煦无从解释这股冲动,以及那随冲动而起的破坏欲。
这女子,分明见不到灵根,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具凡人躯体,警惕得像只兔子,可要如何解释,他送出去的那只蝶死无全尸?又如何解释每次见面她的躲闪之意都那般明显?
他解决了赵府的难题,免他们夜间受厉鬼惊扰,可为何,在卞龙王一事上她有所隐瞒?
瞒的是什么,梦中又是什么?易嘉煦对此越发好奇。
易嘉煦看着地上的小厮,他双腿之间不知何时洇湿大片,漏在地上越晕越大,而他喉间发出古怪的呜咽声。
畜生就是畜生,再生几根灵根也不过是畜生,饿了几日竟还能尿出来。
易嘉煦眉眼愈发阴沉。
忽然间,飘出一张传音符,那符纸抖动的速度极快,似是有急事。
易嘉煦食指轻轻一划,只见男子的脖子忽然间缩成一条细绳,那只头颅猝不及防坠落,咋一看头与身体间被一根绳子练着,绳脖撑不起,头便垂在胸口,他惊恐的眼眶疯狂颤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传音符被捏碎了,他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符文逐渐从黄纸漂浮到空中,随之而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嘉煦,你现在何处?”
他又变作一副温润模样,缓了声调:“我在人间历练,周围没人,师兄请说。”
男子道:“今日宗门长老出关,排出了鸿雪仙境的下落,最迟下月,仙门大开,速速归宗。”
易嘉煦神情一凛,掐指一算:“可鸿雪仙境百年一出,如今还不足百年。”
“长老不会出错,时间太过紧急,我们要早做打算,如今还不知有多少宗门得了消息,恐怕不在少数。”
易嘉煦深吸一口气:“知晓了,我这就动身。”
符咒烧完,他瞥一眼吓晕过去的男子,原想留着养一养再吃,看来是等不了了。
男子头顶冒出两条发光的线,十分细小,一条蓝色一条绿色,纠缠着到易嘉煦手中,不多时,那条细细的脖颈恢复如常,他倒在地上,毫无血色,再无一丝生气。
自那日一别,洛承寂消失了两日,无论白天夜里都没有出现。
菱絮有时白日里在院子中喝茶练字,进屋时会忍不住看向他曾来过的地方。
自然,那里空空如也,只有阳光铺撒,不会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直到第三个晚上,菱絮睡着后去到一个地方。
之所以知道不对,是因为在梦中她有清晰的认知,如同醒着时一样,这里睁眼闭眼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没有道路没有方向,安静得如死地一般。
像是回到了幼年梦中的那个地方。
而后她听到洛承寂的声音,一如既往,叫她絮絮。
相比于幼时,菱絮不再恐慌无助,她摸索着慢慢坐在了地上,摸到坚实地面,心中多了团底气。
“洛承寂,这是哪儿?”
少年不答。
没有得到答案,菱絮也甚至平静:“我们聊聊,如何?”
黑暗中少女声音轻灵,勾起细弱回声。
“聊什么?”
“为何知道我的名字,为何我会梦到你,为何你又自称是我夫婿?”
那声音沉寂许久。
“因为千年前你就本该是我的妻子。”
他说起千年二字轻描淡写,仿佛过眼云烟不值一提。
菱絮托着腮,也不惊讶:“我又如何判定你所言是否属实?若你骗我呢?”
这个问题又没有等到答案。
“好罢。”既如此就当他所言是真:“千年前你是凡人吗?”
“不是。”
“那千年前我是凡人吗?”
“是。”
“人鬼殊途,我为何会做你的妻子?”
“……时候到了你自会知晓。”
“既然应了做你的妻子,又为何没能成婚?”
“这千年来我在哪里,你又在哪里?”
“你说要带我走,我为何要跟你走,单凭你说是我的夫婿?”
少年似在喃喃自语:“你应了要嫁给我,自然是无论天南海北地狱九重天都要嫁给我,千年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