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瞬,菱絮心里竟然冒出了那个少年的模样。
他孤独的身影坐在尸山血海之上,他是手染鲜血的恶鬼,他说我是你的相公,久在千年前就是了。
菱絮一惊,之后便是慌乱,怎么会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赵蓉玥只当她是害羞,一时也不忍再逗弄她。
“罢了罢了,就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不曾想过。www.hongweizz.me”
“有你相看的时候,到时选个一眼看上的便是。”
赵蓉婧嗔怪:“你这不是叫三妹只看皮囊吗?选夫婿自然是人品最重要。”
菱絮逼迫自己忘掉方才的念头,她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悄悄吐一口气,重新插话进去:“可我并不认识那些公子,又怎会知晓他们人品如何呢?”
“这有何难,一则母亲会为你筹谋,二则你自可以回来问我们。”
赵蓉玥也是为了姐姐许久不曾出去交际,憋了一肚子话,拉着菱絮便是细细地讲解,从父亲与谁家交好,到哪家的家教严明,再到谁家的姑娘长得俏有才学,谁家少爷是纨绔……几乎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恨不能把谁家换过几个丫鬟都说与她听。
菱絮听得昏昏欲睡,却记住了京城几个出了名的纨绔。
赵蓉玥喋喋不休说了几个时辰,说得口干舌燥嗓子疼,到了天黑还意犹未尽,要留她干脆睡一晚。
菱絮百般推脱才得以出门。
彩绣隐隐猜出姑娘想做什么,回去的路上一言不发,丽珠问她话也是敷衍两句。
她今晚难得失态,也没有用晚膳,一进了院子,把人交代给丽珠,便埋头钻进房内再没出来。
丽珠懵懵的:“彩绣身体不舒服吗?”
菱絮也只能勉强笑笑:“不碍事的,许是累了,睡一觉便好。”
丽珠哦一声,又兴冲冲问:“姑娘,大太太与大姑娘二姑娘可喜欢那秋梨膏?”
菱絮看她无忧无虑的脸,捏了捏她的鼻子:“喜欢得紧呢,她们都赞不绝口。若没有你在旁边帮忙,我这秋梨膏铁定熬不成。”
丽珠听了喜滋滋:“还是姑娘的梨子挑得好。”
三言两语哄住了人,菱絮表现得并没有什么不同,吃了些白日里丽珠做的糕点,好生泡个澡,洗漱完毕就早早熄了烛火上床。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整个陶风阁上下全回了屋子休息,窗纸已透不出一点光亮。
天气是真的冷了,夜间已没有虫鸣。
今夜无风,亦无眠。
菱絮睁开眼,眼中毫无睡意,翻身下床。
她的眼睛不好,夜里尤其不好,要走得极慢,双手张开摸索着才能寻到地方。
烛火是丽珠熄的,一盏在八仙桌上,一盏在窗前。
菱絮先是去到八仙桌前,找到火折子,点燃最近的那一盏,又把窗前的点上,随后去往书桌的位置。
就这么短短一截路,旁人立时便能做好的事,菱絮走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也不是第一日知晓自己有缺陷,可今日心里格外堵得慌。
今日二姐姐一句话将她魇住了。
闭上眼,一时是洛承寂逼她看了整夜的六个字,一时是彩绣笑吟吟说她长了颗倾国倾城美人痣,一时是二姐提到喜欢的男子,还未及她思虑就在眼前冒出的洛承寂的脸。
心神不宁,太多太多事堆积在脑海中,宛若一团缠在一起的线,密密麻麻铺在她心底,令她无法安眠。
这些时日不安和焦躁几乎要将她淹没,菱絮自认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这是她深思熟虑的后果,可为何当对着母亲说出那番在心底重复了无数次的话时,一股莫名的恐惧不安席卷上心头。
她错了吗?莫非她只能被动着接受一切?
为何只要一想到洛承寂,她会手脚发麻,四肢无力,心酸到极致,几乎要喘不过气。
白日里见了不常见的人,说了许多话,尚且能强行将他抛在脑后,可夜里一闭上眼,那些不该有的情绪便争先恐后的上来。
她定是病了!亦或是洛承寂给她下了咒!
他是恶鬼,定有什么凡人不知道的法子来折磨她!就是这样!
寂静中一声东西落地的轻响,菱絮如梦初醒,急急喘了几声,这才发觉是她一直捏在手上的画笔掉在地上。
她将笔捡起,余光瞥到桌面上的画纸——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