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临的兄长赵瑾才被圣人贬官,这也是托了李云妙的“福”。他的话的确扫兴,可所言并不是没有道理。
尚公主虽然好处多,可就像往家里请了一尊大佛,要谦恭小心,慎之又慎,供着敬着,容不得半点差错。
怪就怪李云妙实在清艳,他们即便知晓利弊也禁不住动心。众人有些无可奈何,各怀心思地就此散去。
风雨欲来,春意难测,白日里晴好的天气不复存在。暮色四合之际,在轰隆的雷声里,大雨将京陵城冲刷了一遍又一遍,打落无声花叶,留下满地狼藉。闪电不知疲倦地袭来,惊破帘帐,扰人清梦。
李云妙在一阵骇人的雷电声中惊醒,兀自坐起身时摸到满脑门的细汗。她呆呆坐了一会儿,似乎许久没有回神。
吟霜原本在外间守夜,听见动静便掀开帘子看,见这个情形赶忙开口,
“殿下可是吓着了?”
李云妙接过她递来的热茶,啜饮了两口,“吟霜,我又梦见了那个晚上。”
吟霜不禁看了看紧闭的殿门,这才小声问,“殿下,是十一年前的那一日么?”
李云妙眼尾红红的,有些怅惘,“那个晚上也是这么大的雨,雷电交加,十分吓人。”
“你说他会不会怪我不守信用呢?”
吟霜忙将帕子凑过去,泪珠在雷中应声而落,似夏日荷叶上剔透的水珠。
“殿下宽心,那夜不过是碰巧遇见,又怎会怪殿下?这么多年没传来消息,那位郎君想必还好好的呢。”
“不过此事是圣人的忌讳,没人敢轻易提起,殿下可千万别说与旁人,恐生是非。”
也不必吟霜嘱咐,这件事她这么多年也未曾再于第三人提起,就连吟霜也是因她发热时的呓语才知道了个大概,更别提旁人了。
即便自己受宠,可她也知道分寸,像这样的事阿耶不会听自己的,那日她便已经试探过,可阿耶并未松口。
李云妙伏在膝上,素着脸,散着头发,却格外清丽,一身藕荷色的寝衣更添纤细,玉色的肌肤贴着纱起伏,欺霜赛雪。
“陆观遥……”
云州离京陵城不到千里,一架马车缓缓停入驿馆,未带任何木牌纹样这类显示身份的标记,显得十分低调,并不惹人注目。
可云州并非贫瘠之地,也没有什么山贼劫匪作乱,但马车旁随行的护卫却神色凛然,握着佩剑的手就没松开过,这倒是有些不同寻常。
为首的侍卫凑到马车前拱手,“郎君,已经入夜,便先在这个驿馆歇息,明日再继续赶路吧。”
马车内传来轻咳,挑起帘子的手骨节分明,下一秒便露出那张俊颜,见他鼻梁高挺,在灯光里落下浓重的阴翳。凉风袭来,他薄唇微抿,平添孱弱之态,显然是血气不足之故。可他的眼神却与这幅容貌不大相衬,多了几分清冷出尘,削弱了原本的凌厉之色。
这个样貌即便放在京陵也不落下乘,甚至可以与李长舒一较高下,不过两人却更像是一个春,一个冬,气质截然不同。
他调整了呼吸,缓缓启唇,“还要多久才到京陵?”
侍卫略一思索便回话,“最迟月底,一定能到。”
他点了点头,“今夜便在此歇一晚。”
“不要误了日子,否则便是抗旨不遵的罪名,我们可承受不起。”
众人齐声称是,他这才下了马车。春意深深,他却还系着件披风,抬脚步入驿馆,厅三五人一桌,皆是往来的商客,见他气度不凡,多有打量,可也没有更多。
毕竟驿馆人口杂乱,出了这道门,指不定这辈子还会不会再见。所以在驿馆之内,也最是个淡薄之所,聚散来去,皆各有归处。
等他上了楼,众人便继续聊天,嗑着瓜子,从天潢贵胄的轶闻,到行商鸡毛蒜皮的小事,无所忌讳。
直到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刚一推门身后就传来轻唤,“世子……”
他眉间一跳,悠悠转过身来,见走廊上站着一个着天青襕袍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可自己似乎并不识得,“不知阁下是?”
那名男子敛眉一笑,并不意外,躬身回道,
“微臣刘津,参见世子。世子不识得微臣也正常,当年受景王拔擢,微臣才得以入京为官,至今仍感激莫名。方才大厅一见,觉得您与景王相貌极为相像,微臣便奓着胆子唤了,没想到真的是世子。”
李清驰点了点头,侧抬起手邀刘津进屋,“原来如此。”
原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