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不能为你做什么,但是我会尽力帮你。”
这句话代表了李牧的心声,在这即将分别的时刻,对身边的几个战友加兄弟,他唯一能做并且让自己觉得自己没有亏待他们的,就只有尽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他们,哪怕仅仅是一番谈话。
毫无疑问,尽管接受了两年的思想教育,但是李牧仍然没能彻底摆脱昔日那种“道义”!认为自己既然当了班长,就有责任为部下谋福利!其实,任何人都会这么做。
评功评奖这个事情,历来就是比较敏感的,没有不在意荣誉的军人,也没有不想有更充足装逼本钱的大头兵。
连徐岩都知道,李牧并非圣人更不可能做到淡然处之,他之所以会心甘情愿地为手下的弟兄着想,源于一个可笑的原因——他以为他是老大。这种从军二年依然没有磨灭的“道上的气息”依然残存。
徐岩甚至认为,那些东西已经深深地烙入了李牧的骨头,怕是一辈子都改变不了了。
曾经徐岩和其他干部谈起,李牧这样的兵很具有时代代表性,倘若是在战争年代,那么像他这样的人一定是有最大几率成为悍将做出伟大成就的一群人,而在和平年代,大多数时候需要的是循规蹈矩的兵。
“为什么不留在机关,愿意跟我谈谈吗?”徐岩的语气出奇的客气。
他这么问,是因为差不多半年前,李牧是在机关政治部挂职。对任何一个兵来说,那都是非常好的机会。极少有义务兵可以到政治部挂职工作,连士官都很少,除非你有比别人更出色的技能。
大家都认为,李牧去了机关政治部,基本上就算是内定留队了,会在政治部留转士官,继续在政治部工作下去。而历来都是如此,还没有出现过有兵得到了这个机会却放弃的例子。
然而李牧却是第一个。
他坚决要求回原部队,哪怕政治部主任亲自和他谈话希望他留下。于是,七月份的时候,他在大家不解的目光中回到了五连。
想了想,李牧沉声说,“我不适合在机关工作,况且,我想回家。”
“恐怕后一个才是真正的原因吧?”徐岩说道,“不过,我怎么觉得,上大学不是你坚持退役的真正原因。”
李牧沉默。
徐岩肯定了猜测。
“是因为吴军的事情?”徐岩问。
李牧依然沉默。
徐岩基本上上明白了,果然是,看样子,李牧很难从吴军牺牲这件事情中走出来。然而,如果要留下李牧,就必须让他从其中彻底走出来。
也许会有人说,做什么非要李牧留转,他已经叼到那么一无是处了吗?我解放军人才济济,缺了他还能不转?
然而这并没有错,但是关键却在于,如今的军队非常的重视人才,也非常的缺乏人才,尤其缺乏军事素质方面出色的兵!
徐岩的想法就更简单了,他不是军区司令员,没那么大的格局观,他看到和需要做的,就是为连队留住人才。
李牧是他从军十二年见过的最特别也是最难以管教的兵。难以管教不在于说李牧此人不服从命令阴奉阳违,而是——快两年了,包括徐岩在内,所有的连队干部都没能走进李牧的心里,走进他的思想。
换言之,尽管在一起生活了近两年的时间,但是李牧实际上根本就从来没有把徐岩们视为自己人!
徐岩非常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也恰恰是这种心理上的距离,让他很沮丧,有深深的挫败感。
然而是有一个人例外的,吴军,李牧的排长,也是李牧军旅生涯的引路人,但是他已经不在了。徐岩知道,在李牧心里,自己是永远无法赶上吴军了,但是不管如何,他都要尽全力想方设法留住李牧。
部队需要这样的人才,需要这样有战争意识的优秀军人!
况且,徐岩即将上任新岗位,从他个人的角度来看,他也需要这样一名得力士官协助他工作。
“我记得新兵连的时候,你在讨论会上说,参军入伍,虽无战事,但必定要做好随时牺牲的心理准备,不怕牺牲不应该只是一句口号。”徐岩说道。
李牧微微愣了一下,说,“连长你记这么清楚,嗯,那个时候还不懂事……”
“嗯?”徐岩眼睛一瞪。
“呃,那个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老……老道……”李牧半天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
反正就那意思,徐岩怎么会不懂。
“李牧,我知道吴军对你来说特别的重要。不过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吗?”徐岩问。
李牧不解,说,“连长,我没犯什么错误吧,我最近挺守纪律的。”
徐岩胸口闷了一口气,尤其是看到李牧假装无辜的样子,就特别的想解下腰带抽丫的。若不是夜深人静又是在营地里面,恐怕徐岩也是要怒斥一番方能解心头之不满。
“我是说你的思想!”徐岩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有点咬牙切齿地说的时候,手指戳向了李牧的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