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回到排房的时候,经过洗漱间门口。因为整个排房大概呈四方样式,门口右手边是宽阔的洗漱间,最里面是厕所,有俩茅坑俩尿多,洗漱间门口可以一眼看到茅坑那里,蹲坑的人只要稍稍探出脑袋也能看得见门外的情况。
经过的时候,在电光火石的瞬间,李牧的脚步顿了顿随机又恢复正常,整个过程非常的短暂。他发现厕所里面有人,想要停下脚步看看是谁的时候猛地意识到了什么,随即恢复脚步。于是就出现了以上这样一幕。
无声苦笑着叹了口气,心里默默想着,其实选择退伍,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也有自身的一些考虑……李牧回到自己的床铺那,刚躺上去,就依稀看见耿帅从里面走了出来。
“耿帅,你还没睡。”李牧低声问道。
原来刚才在厕所里撸管的人是耿帅。
“给尿憋醒了。”耿帅说,“班代你咋还不睡?”
“刚刚去跟一班长聊了会儿。”李牧盖上被子,“赶紧的睡吧。”
“是。”
耿帅轻手轻脚爬上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失眠了——他好几个晚上没睡好了,而这跟撸管没有关系。
心里憋着,说不清楚憋着的是什么。留转士官遇到了挑战?还是在留转这件事情上,班代偏向林雨。是啊,林雨和班代是老乡,相距不够百公里,班代当然会倾向林雨。
自己能如何呢,加上林雨踩了****运击毙了逃犯,听说二等功是绝对跑不了的,那自己更没有优势了。
他心里很烦躁——尽管他和林雨约定,大家都提交申请,连队让谁留就谁留。但大家都知道,这已经意味着自己没有机会了。优势明显的林雨,毫无疑问是会被优先考虑的。
烦躁,怎么一个“烦躁”了得?
一个班是不可能包揽整个排的留转名额的,除非出现极端情况——其余两个班没有人愿意留队——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也没有发生。
想起一千多公里外的那个村庄,那穷乡僻壤,那山穷水恶。他是怎么样都不想子承父业守着三两亩田地度日。
想起上火车前,面目沧桑满满是太阳光留下的纪念的老爹,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帅啊,以后你就是国家的人了,要为国争光,给爹妈挣脸,听党的话,好好搞训练,听见没有?”
“爹,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训练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的。”
“小兔崽子有模有样的了说话。爹都打听清楚了,谁训练搞得好谁就能干志愿兵,一辈子吃皇粮。你可得争点气。”
“爹,早就没有志愿兵了,现在都是士官。我会努力争取留转士官的,结结实实地吃上皇粮。”
“那爹就放心了。唉,儿啊,咱家总是受欺负,为啥,因为咱家没有当官的。你啊要是能留在部队吃上了皇粮,往后村里我看谁敢欺负咱家!”
耿帅咬牙切齿地说:“爹,你放心,以后谁再欺负咱家,你给我打电话!到部队我就马上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你号码!”
火车隆隆隆地将一名肩负全家希望的十八岁青年送进了部队,他叫耿帅,人长得帅,家里穷,经常被村里人欺负,有些自卑,自尊心很强。
思来想去,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家人,尤其是老爹。耿帅一闭上眼睛就想起老爹那满怀期盼的目光,他无法入睡,心理压力非常的大。
但当前的情况,他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而自己却做不到表面上那么洒脱。
“如果当时没有被抽去警侦连帮忙该多好啊,那么击毙逃犯的就有可能是自己!”耿帅心里万分懊悔地说,然而,协助地方公安机关搜捕逃犯是突发事件,谁都无法预料,而被抽调去警侦连帮忙,却是客观上的对一个兵的看重。
“唉,再来几个逃犯吧!”
耿帅心里极端地憧憬着,“听说山的那边有所监狱,快来一场越狱啊,你们这帮该死的罪犯!”
时间走到五点一刻,是否真的有上苍,它用一双大手操纵着世间的一切?
连部文书金焕明被乍起的电话铃声惊醒,他连忙爬起来,在黑暗中扑向红色电话机,拿起话筒的同时摁亮了灯光。这个时候打来电话的,必定是司令部值班室打来的,必定是有紧急情况!
“你好!五连!”迷迷糊糊中的金焕明条件发射板地打招呼。
“我是司令部值班室!把你们连长叫来!”对方声音干脆而急促,带着战场的色彩。
“是!”
金焕明把话筒放到一边,连忙出门来到连长房间。连长的单间就挨着连部,金焕明几步就到门口,敲门:“连长!连长!”
“什么情况?”徐岩的声音随即传出来,灯亮。
“司令部值班室电话!”
披着大衣的徐岩已经推门出来,大步走进连部拿起话筒,“我是徐岩!”
“徐连长!第一监狱发生大规模越狱案件,情况比较危急!首长指示,五连做好紧急出动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