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天上?”
圆慧嘴角抽搐不止,暗道:这人脑子恐怕真的坏了。
随口问:“道长你莫不是神仙?”
道人竟无半分迟疑地点头。
圆慧见得,侧过身指向外面土地上一块扁平的黑黢黢大石,问:“道长既是神仙,可会点石成金的法术?”道人诚实答:“不会。”圆慧又问:“那道长可会御风降雨的法术?”道人答:“不会。”圆慧撇撇嘴,压根不信,向他质疑道:“道长都不会,那算哪门子神仙?”道人一对修眉上挑,看了圆慧一眼,严肃道:“这些贫道以前都会,只是现在不会了。”圆慧立即追问:“为何现在不会?”
道人语气十分理所当然地答道:“因为贫道失忆了。”
圆慧嘴角再次抽搐数下,断定这人不是在诳他玩,就是脑子真的出问题了!
本欲不再理他,想要转身离开,只是跨过门槛时,忽地又心生不忍,回首见他一人孤零零坐在床上,又开始目光空洞地望着墙壁,一脸迷茫的出神。
叹息一声,立时就软和下来,向他道:“道长您自己先休息吧,师父会些医术,此刻下山抓药去了。等师父回来让他给您瞧瞧,道长您别急,您伤了头,一时想不起从前的事也是有的,说不得过两天您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阿弥陀佛,小僧就在院里,您需要什么就叫小僧一声。”
道人淡淡点头,轻微“嗯”地一声应下,朝微黄的墙壁发呆。
这般过了三、四日,叶染秋意,彷佛一夜之间,山覆黄红二色,一场淋漓秋雨缠绵整整一日,雨意仍是不肯止歇。
了空禅师打着油纸伞,枯瘦的手稳稳端一木盘,盘上放着一碗药和两个棋钵,因两手不空,遂侧身用肩顶开门,便有一股凉凉秋风侵骨,随风口看去,一白衣青年身似修竹挺拔地立在窗前,目光从屋檐滴落的涔涔雨帘穿过,直直凝望向雨打缸中垂垂欲败的莲花,静默无言。
见他看得出神,跨门槛时,不免出声提醒道:“施主伤还未愈,把窗户关上吧,小心着凉。”
“不要。”
这人倒是意外的孩子气,倔强道:“屋里闷。”
“诶?”了空禅师摇头微微一笑,进了屋,将手上东西稳稳当当地放到桌上,回身掩上门,也走到窗前,站在木莲身旁,同观缸中被豆大的雨点打得发颤的残莲,问:“施主还是不曾记起什么?”
见他一如既往的摇头,了空禅师不得已念起佛:“阿弥陀佛,凡相,皆是虚妄。”看他换上之前救他时所穿的那件素白长袍,一头倾长的墨发随意瀑悬在背后,时而秋风吹进,掀得他衣袂、长发飘扬,倒像是飘飘欲飞的仙,不似在人间。
蹙了蹙白眉,见他这状态,心中略有些不安,思忖一番,提议道:“万物万事皆缘法,施主不若自己先取个称呼,日后方好相称。听圆慧说您的玉牌上有个林字,姑且就先姓林吧?林……林……?”沉吟片刻,“渐而复生为蘖,蘖者,上薛下木,喻新生也。施主虽一时忘却前尘往事,然,道阻且长,行则将至。不如叫作“林蘖”如何?”
那人似不满意,回绝道:“贫道只是失忆,还未死呢!”
了空禅师倒一点不怒,只轻声发出一笑,似取名上了瘾,眼见秋雨终将缸中莲瓣打得零散,一瓣瓣跌落进深绿的水中沉浮不定,转头望向墙角一丛未开花的灌木,独在雨中凌凌孑立,心中有了主意儿,建议道:“唔……夏莲已凋,论及秋景,当属霜侵犹艳的拒霜芙蓉,不若以别名“木莲”二字作称?所谓孤木不成林,连木方可;又云:扶渠之实也。莲之味甘,微涩,禀清芳之气,归脾、肾、心经,可养心安神,补脾益肾。施主以为如何?”
“木莲?”
他念了一遍,倒意称呼,好在这二字听来不像之前彷佛咒他死的,便同意道:“老和尚随意就好。”
了空禅师见他应下,手一合十,称意笑道:“善哉善哉。木施主,您该吃药了。”
木莲听闻,挑挑眉,转头看向了空禅师端至面前的陶碗,总觉得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讽刺他!
而了空只是冲他微微一笑。
木莲虽失却记忆,可自醒来便生出一股对佛家不友善来,只是人家救了他,再不友善也不好发作。只得当作看不见了空可恶的笑容,接过碗,忍下药中苦涩,仰头饮尽。
风声愈紧,裹挟自北南下的寒气,吹得枝叶“沙沙”响个不听。
了空老和尚眯了眯眼,望向窗外吹得猎猎作舞的枝叶,阖上窗隔绝外景,见木莲一双凤目微瞪,于是假意咳嗽一声:“咳咳!老衲年老体衰,经不得风,木施主全当体谅体谅老衲吧。”踱步到桌边,摆开带来的棋盘,抬头笑道:“不如木施主陪老衲下盘棋打发时间如何?”
两个圆钵中黑白分明,斜着相望。
木莲闲来无事可做,在了空的对面坐下,自谦道:“贫道棋艺不精。”
“呵呵。无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