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想起木莲说要去长安,即问道:“不知仙君暂居何处?还请仙君告知,来日鄙人定当如数加倍奉还!”
木莲想自己哪知道自己接下来如何?想了想,便道:“贫道也不知将来会在何处定居。这样吧,日后等你找到女儿,若手有余钱,便去杭州城外的九溪十八涧,那里山中有个李岩寺,你就用“木莲”的名义给寺里一老一小两个和尚,买些香油、布匹、蔬果、米面送予他们。”
甄士隐听了不住点头,一一记在心上,待在心中默念一遍,记熟了方道:“鄙人记下了。”
旋而也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雨停,遥望洞外自青苔上,雨珠绵绵不绝,自被点通后,一心归家,心急如焚,不觉间看得迷了,竟打起呼噜来,及至醒转,外已是残阳如火,洞中早不见木莲和他的马半点身影。
一时,甄士隐真以为自己遇着了真神仙,忙跪下来,朝东天拜了两拜,遂而缓缓下山,沿路往姑苏方向去了……
那日,甄士隐好容易重回姑苏旧地,不知不觉就顺官道走到阊门外,本欲进城,去十里街仁清巷旧家看看,只是又怕触景伤情,只得回转过身,却见一辆青帷马车缓缓停在面前。
从辕座上跳下来一个唇红齿白,十五、六岁的人儿,甄士隐粗一看去尚以为是个女扮男装的俊俏少女,及至他开口,再仔细看去,方哑然失笑,原是一少年人。
看他穿一身白色武服,腰系红带,下悬了一枚金铃,应是富贵人家子弟,拦在他面前问道:“老爷爷,你知道林家祖坟在哪里么?”
甄士隐一听“老爷爷”三字,顿时不喜,想我有那么老么?又听林家祖坟,疑惑问道:“林家祖坟?你说得,是哪个林家?”
那少年人秀眉一蹙道:“就是那个扬州巡盐御史的林海,他们那个林家。”
巡盐御史?
甄士隐歪着头仔细想了一番,问道:“你说的不知是不是昔年当了探花的那个林海?”
少年人也跟着歪了歪头,看他样子也不甚清楚,只对他道:“你等等啊,我去问一问。”说罢,少年快步跳上马车,撩开一小角车厢,小半个身子钻进去,甄士隐看不清马车中坐的是什么人,只听少年朝内问道:“阿瑾,你说得那个巡盐御史,是不是当过探花?”
车厢里响起一声细微的咳嗽声,声若蚊蝇,甄士隐在底下听不真切,很快那少年人灵巧地钻出来,放下帘子,跳下来对甄士隐道:“就是那个当过探花的。”
甄士隐点了点头,自顾自嘟囔道:“这就是了。他家出了四代侯爷,他也有出息,年纪轻轻就考了个探花。”
少年人却不耐烦,打断甄士隐的回忆,问道:“老爷爷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究竟知不知道他们家祖坟在哪儿?你要是故意不说,我就……”
“红红!莫要无礼。”马车里传来一声语带无奈,不算训斥的训斥,少年人听到微微抿了抿唇,立即收敛了。
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狐狸眼在眼眶里一转,彷佛能勾魂似得,只见他从腰带里摸出一锭婴儿手掌大小的金宝元,在雪白葱削的指尖打转,正好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他腕上戴了串缀红色宫绦的红珠串子,珠子颗颗樱红饱满,隐有香气,看去分外诱人。
甄士隐见他指尖金光闪闪,纵不知那元宝真假,也不禁咽了咽口水,被迷惑了去,只听他红唇轻启,诱惑道:“你告诉红红,红红就给你钱,好不好?”
甄士隐干脆道:“我记得北门往外二十里,有他家的祭田,许祭田后面就是他们的祖坟了。”
少年人唇角绽开笑容,倒是守信地把金元宝放到他掌中,又指着不远的阊门问道:“那是北门?”
甄士隐心道:这人怎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一面仔细辨认金元宝,见是真的,忙贼眉鼠眼地左右一望,见路上行人不多,没人往这里看,忙仔细揣进怀里藏好。
看他应是外地人,好心提醒道:“那是西门,你要去北门,进城沿着主大街往左一直走,就看到了。”
少年人微微颔首,道了声谢,重新跳上马车,赶车进城去,擦肩而过时,甄士隐听少年兀自似朝车内人嘀咕:“说你傻还不信!还帮你二伯去祭拜那什么林海,一会儿你爹知道,更不待见你了!”
甄士隐听在耳内,回望一路远去的马车,摇了摇头,心道:“莫管闲事。”
遂而,一路回归正道,往县上去寻他岳丈和妻子里。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那日黄山洞窟之中,待天色霁晴,木莲见甄士隐在一旁睡得熟,也不曾打扰他,独自敛声牵了乌云登山而去,及至登顶,见云雾皆在脚下,遥遥几座山巅立在云上,如同云中岛,此等景色在天上乃为日常,然而人间难见,不禁让木莲忆起往昔天上旧事,孑然一叹,旋即又牵着乌云下山,一路顺官道而去,打算去江州坐船。
这日,黄昏西下,见县外郊野中有一座禅院伫立,想自己倒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