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不大,中有圆石桌、石凳。
薄云遮月,时隐时现。
观望四野,周遭皆连绵起伏不绝的丘陵,下有平原旷野,不见边界,那丘陵在夜中只得见一模糊轮廓,如条伏在地上沉睡的巨龙,只不知醒来,便会高飞于天。
邹清自进了亭子,一路上心中如被猫儿挠似得,也不知是不是平日少了锻炼,身子浑身发热,暂且忍耐下心中诸般邪念了木莲坐下。
待众丫鬟在亭中的石桌上安置好杯盏、碗筷,端上一小盅养胃粥,四碟凉菜,有腌萝卜、拌笋丝、醉虾、香酥花生。
邹清含笑看着桌上的青瓷酒壶,微微颔首,似乎十分满意。
自斟了两杯酒,起身放到木莲面前,自己也端了一杯,面上仍一脸正直地道:“今日兄能得遇贤弟这般人物,实是三生有幸!”顿了一顿,晃了晃酒杯,面露憾色,道:“可惜不是在家里,不曾有好酒,这酒是小厮到附近村庄临时买来的梅子酒,农家粗酿,酒味不醇,但胜在有股子清香味儿,兄先敬贤弟一杯!我饮尽,贤弟如不擅饮酒,随意就好。”
说罢,昂首一饮而尽,一展空杯向木莲暗示道:“请!”
木莲盯着见底的青瓷杯,心中泛起冷笑,暗道:“真当贫道蠢吗?这酒有问题你都写在脸上了!”
难得木莲一时玩心大起,有心逗弄这人,面上一改之前冷淡态度,反而唇角微勾,如昙花突绽,浅浅一笑,直把坐在对面的邹清看得魂魄动摇,身子酥了大半,身在火焰山一般,越发燥热难耐,只饮了一杯,面上已泛起春色。
木莲执杯饮尽,瞥见邹清双眼冒光,如头饿狼一般,随时欲扑,一拍大腿,大笑道:“贤弟果然爽快!酒逢知己千杯少,贤弟即也是好酒之人,来!与兄再干一杯!咱们今日就喝它个不醉不归!”
如此接二连三地给斟满三杯下肚,彼时,丫鬟撤下凉菜,又端上几道菜来,看去,有核桃仁煨鸡、糟鸭舌、脍蹄筋、醋烹脆骨、炙鲤鱼。
邹清放下杯子,撩起袖子,夹了鸡块到木莲碗中,客气相让道:“来,贤弟,莫要与兄客气,乡野地方找不到甚好食材,不过是些家常菜,且凑合吃些。明儿你也不必急着走了,随我一道家去,我再使人仔细整治一桌好酒好菜来正经请你!”
两个丫鬟俏生生立在旁边布菜,木莲只吃了两口,不知怎的,那菜颜色倒好看,只是无甚香味,嚼在嘴中,不咸不淡,不甜不辣,无甚胃口。
且吃不到两口,邹清就拉着木莲喝一杯酒,木莲来者不拒,叫他喝就喝,叫他吃就吃,乖得了不得,如圆慧小和尚在场见了,一定会惊得大呼:“阿弥陀佛,夭寿啦!”
未几,丫鬟们又罗列着,端了酥黄独、莲房鱼包、东坡肉、鸳鸯炙等菜上来,也不知这邹清是不是之前吃素饿着了,大半都是荤菜。
约莫半柱香后,酒过三巡又三巡,邹清斜眼觑见坐在对面的木莲,面染酒后酡红,半趴在桌上,原来那梅子酒不是一般的梅子酒,加了些许青楼楚馆揽客用的佐料,因而醉人的紧。
邹清未曾疑心,只以为时机差不多成熟,朝一旁的丫鬟、小厮们挥挥手,咳嗽一声作为掩饰道:“好了,你们且都下去收拾吧,我与贤弟自斟自饮两杯,才有意思!”
丫鬟们均福身退下,邹清见他们都远远去了,邪邪一笑,倒了一杯酒,起身踱步到木莲身边,酌了一口,方递到他唇边,笑道:“贤弟,天色已晚,且喝了为兄这杯,咱们就回去歇息吧。”
木莲闻声,撑起脑袋,直钩钩盯着邹清,不喝酒,也不发一言。
邹清忍了半晌,实在忍不下去了,又怕把人吓清醒了,不敢有大动作,只得强笑道:“贤弟,你一直盯着为兄作甚?难道为兄脸上沾了甚东西不成?”
木莲微微一笑,冲邹清勾了勾手指,示意他靠近,邹清喜不自禁,随手把酒搁到桌上,快步凑过去。
但见木莲颊上桃红一片,姣美比花,附在他耳边,凤目瞥向亭下,轻声道:“你叫他们都下山去,可好?”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邹清只觉一股清芳幽香钻入鼻尖,煞是好闻,再加上耳畔正是美人吐气如兰,如有无数羽毛在邹清心头拂动不已。不听也罢,一听登时呼吸一促,一股无名火焰自气海一路涌上百会,脑中晕晕乎乎,深陷云山雾海不可自拔,脚下一软,几乎站立不稳,一时连称呼都改了,暗暗一瞥四周,喜道:“美人儿,你莫非有兴致在这里?”
略有些不敢置信,确认道:“……真个?”
见木莲点头,邹清大喜,掩饰般地咳嗽一声,直起身来,唤来小厮,朝他吩咐道:“阿福,你且带他们都先回去休息吧,也不用留人了,我和贤弟一会儿就回!”
阿福一愣,看向邹清的眼神,登时会意,忙笑道:“是!是!小的马上就带他们走,一个不留!”
邹清见阿福识趣,心中熨帖,不时阿福指使人收拾了几样值钱物什,待一会儿再回来收拾,尽皆赶下山去了。
梯上已远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