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看这邹清好色模样,强抢民女的事倒是多半干得出来,可不曾想这人竟这般狠心,连一孕妇都打!
然而转念一想,忆起昨夜那女子和丫鬟在院中的话,疑心道:元宵左右死的?那丫鬟说邹清被齐国公府留下过元宵,不可能一转眼就跑回家打人!
想起那女子发颤的语气,莫非是见舒氏怀有身孕,所以心生嫉妒,私自所为?
想想倒是很有可能,任由他家小妾打死另一个小妾,不闻不问,这邹清也甩不了锅!
看向老者,疑惑道:“既如此,前被强抢,后打死人,都不曾报过官?”
老者泣涕道:“怎么不曾?那县官惧怕邹家,不敢接状子!一直拖到如今,谁知那小子性子急,见县官久久不应,前几日实在没想过,提着刀硬闯进邹家欲要讨个说法,砍伤了几个人,县官下令来拿他,好在他跑得快,回来时我知道,这才出了主意,陪这小子出了县城,本欲到江州来鸣冤,岂知这知府今晨混说一通,说他行凶杀人、畏罪潜逃,还什么看在他自首的份上,才降刑一等,反判了他流放之罪!如今这世道,人伦纲常全都还给祖宗啦!好人不长命,坏人升官发财,苍天无眼呐!”
木莲点头附和道:“苍天的确无眼。”问道:“那老先生接下来打算如何?”
老者摇头,眼露迷茫道:“唉,我也不知,我本是好心叫舒小子上江州城来告状,岂知此番竟害了他,也无颜面去见他家老母。”
木莲眉头蹙起,想了想,忽而想起那丫鬟的话来,莞尔一笑道:“要不?接着往上告?纵然官官相护,不是还可以告御状么?”
“告,告御状?”老者酒都被吓醒了,他摇头晃脑,连连拒绝道:“不成不成!这不是把老朽都送进了,老朽可没几年好活咯!”
木莲微诧,转瞬又了然,斜了他一眼,怪道他们县会出恶霸仗势逞凶,这一个个只隔岸观火,皆怕引火烧身,如此德性被欺压也不冤,法子已经给他想了,人家不愿意做,有什么办法?
只得拍拍他的肩膀道:“那没办法,神仙也救不了你们了,自求多福吧。”
说罢,抽身离去,独留下老者一人怔怔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木莲进了江州城,问清码头位置,等找到码头,已近黄昏,仍是人头攒动,来来去去如风,看上去忙碌的紧!
皱了皱眉,正欲上前询问,却听得一人在背后道:“这位公子留步。”
这句话怎的这般耳熟?难不成又是卖六合镜的?
木莲转过头去,见一个几乎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容可掬,高高胖胖的胖子,十分富态,穿一身金衣,就差写着“我有钱”三字,看穿着不像是卖六合镜的!
不由疑惑问道:“有何事?”
那胖子一拱手,和蔼笑道:“鄙人姓庞,名富贵,字福兮,做南北海货生意,略会一二相面之术,见公子样貌非凡,卓然于世,想必来历不凡,将来定是人中龙凤!不知公子可愿与庞某结交一二?”
“伏羲?”木莲挑挑眉,无语道:“不好意思,贫道不买八卦盘。”
庞富贵闻言怔了片刻,“八卦盘?什么八卦盘?”随后醒悟,方知他是误会了,忙解释道:“公子误会了,我说的是福兮,《道德经》中“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福兮。”
庞富贵眼角一低,心里不由怨道:都怪他爹给他瞎取字!
木莲点头,上下打量这胖子一眼,嘴里径直问道:“你莫不是也想结契弟?”
庞富贵一听,身子巨震,惊愕地看了看木莲,使劲摇了摇头,不知缘何,竟满头大汗,忙摆手连连道:“不不不!庞某早已成亲,并无龙阳之好啊!啊!”
木莲见他肥胖的手掌使劲拍打着身边,一个矮了他一头,衣服宽大的褐衣小厮,冲他挤眉弄眼,低声道:“别掐我。”
你还说你没龙阳之好?
木莲斜了他一眼,可总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打量那小厮一眼,忽地了然,想怪不得叫福兮,原还真与那个老好人伏羲有的一拼!
向庞富贵犹疑问道:“这位是……尊夫人?”
“呀!”那小厮掐着庞富贵的腰上一坨肥肉,听木莲之问,果然发出一女子之音。
立即捂住嘴,左右四看,好在码头人虽多,但因都在干活,是以并无人注意到她!
她咳嗽一声,沉声学着粗犷语气说话,道:“我明明易容了,你居然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