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一月已过。
时值七月,烈日灼烤大地,天气愈发使人燥热难耐,唯有夏蝉似终日不知疲惫,日夜鸣叫不绝。
因天气炎热,木莲本就性子惫懒,这样的日子,更不爱顶着炎阳出门。
近日,除却破晓时分,城门一开,趁着天凉赶紧牵了乌云出去吃草、遛弯,赶在太阳升起之前就回。
其余时间里,除却吃饭外,均窝在房中一动不动地打坐。
因而日常只穿了件轻薄的中衣,阖目神游天外,静心恬淡。
纵酷暑难耐,寻常人被烤得汗流浃背,木莲却暑热不侵。
当真应了苏东坡《洞仙歌》中那一句: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
然而木莲倒是恬淡了,许因天气过于炎热,林嫂子与林康二老倒是十分躁动,这些时日总些许细微琐事而产生无意义地争吵。
这不,院中又传来二老的争执之声。
只听林嫂子骂道:“又买这些冰来作甚?有那么热么?怎不热死你得了?”
林康回道:“我还不是怕少爷热着?”
林嫂子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地道:“哎哟!他哪里晓得什么叫热?一天到晚动都不动一下,连滴汗都不曾流。”
林康骂道:“臭婆娘?你什么意思?”
林嫂子尖声道:“什么意思?哈!终归我跟你不一样,不是那什么林家家生的奴才!不晓得什么少爷不少爷的!再说哪还有什么林家?哦!他之前说得好听,跟我打甚哑谜,什么‘鱼儿上钩’?结果倒好,这一月来,光坐那儿不动,鱼儿就上钩了,骗谁呢?少爷是吧?成!他有本事,直接去那荣国府找贾家把宅子、庄子要回来,我就认他这少爷!”
林康气急道:“宅子!宅子!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宅子!那宅子是你的吗?要不要再找几个丫头子来伺候你?你这蠢妇懂什么?要容易,还用你在这儿瞎嚷嚷?”
林嫂子声调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道:“是!我蠢!你家少爷聪明!人家可是探花!他既然有本事,那他自己出去单过去!如今都这样了,还摆什么少爷架子?他倒好心,马也不许卖,今儿捡只鸡回来,硬说什么是野生的不能杀,要养着!明儿又捡只狗回来,照这样下去,这屋子到底还住人不住?”
林康似把林嫂子拉到一边,声音渐小,听他无奈道:“少爷要养你就让他养呗,多大点儿事?哦,一只鸡一只狗就吃穷你了?你又不是不知,他打小心地好,人家丢了不要的小猫小狗,他说可怜,就喜欢捡回来养着。”
林嫂子“啧”了一声,啐道:“能比从前吗?那大宅子里他想捡回来多少都可,但我的庙小,装不下这些祖宗们!”顿了顿,兀自嘟囔着:“这房子是我买的,不是他买的,他要喜欢养那他出去养,都已经这境地了,怎还把自个儿当少爷?弄得人人都得由着他性子来似得!”
“你!”林康在边上听林嫂子脱口而出的话,气得骂声噎在喉中,说不出话来,怒意陡升!
径直抓起一旁的扫帚作势欲打,林嫂子见了,“啊”地惊叫一声,双目流出泪来,心腔中万般不服,也欲还手打去,可睁目一看,林康手中的扫帚一下被人抽走。
二人无不纳罕,定睛看去,原是木莲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夺过林康手里的扫帚远远扔到一边,惹得正在马棚边上悠游漫步的锦鸡被扫帚落下,扬起地上的灰扑了个满身,吓得扑翅飞腾起来,带落地,遂昂起脖子,冲木莲利声“咯”地一声示威。
然而见了木莲凤眸一转,向它看来,那双眸子里无悲无喜,彷佛万物皆是微尘,毫无感情可言,吓煞鸡也!
五彩鸡毛一抖,“咯咯咯”尖叫数声,撒丫子地跑进马棚里,躲在乌云后面,从乌云腿下,伸长鸡脖子偷觑木莲,掩耳盗铃地以为木莲看不见它。
林嫂子和林康也被突然无声无息,如鬼魅般蓦地出现的木莲吓得不轻。
木莲看了二人一眼,幽幽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吵架就好生吵架,不要动手。”
“啊?”林康还在发愣,习惯性地随口应道:“哦,好,好。”
林嫂子尴尬扯了扯唇角,头一歪,怎么想怎么觉得这话似乎不对?
这都吵架了?还能好生?怎么个好生法儿?
再看去,却见木莲已离去,盘虬老梅如一把伞盖,洒下浓荫一片,梅后的房门轻响,再不见木莲身影,惹得林嫂子不禁心内暗道:他家少爷果然是脑子伤着了。
如此作想,不免嗟叹一声,方才的怒意顿消,和林康彼此对视一眼,均看到各自眼中的无奈,各自摇头一叹,各干各的活去了。
一只大黑狗趴在门槛边的阴影处,竖起的耳朵立刻耷拉下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梦周公去了。
未几,林康敲开木莲的房门,伴随着门“咯吱”一声响,见他提了一把铜壶进来,里面原装着冰块,倒进一个铜盆内,散出丝丝缕缕的冰雾。
看着木莲在床上睁开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他往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