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遥望过去,因隔得有些许远,只看见青绿间似确有点黑黑屋瓦模样,但看不真切,忙道了声谢,与培茗翻身上马,沿着田间土路往前,走了约一二里,果见一座高墙黑瓦立在那里,分外醒目,忙架马上去,走至门前,见门上的匾额写有朱红的三个大字——“紫檀堡”,正于阳光下熠熠生辉,笔走龙蛇,气势不凡,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见匾额,心下立喜,培茗已然先跳下马来,上前拍门喊道:“有人没有?你家客人来了,还不快出来迎接?”逗的宝玉笑骂一声“猴儿”,也从马上下来。
不过须臾,门被从内拉开,本以为是蒋玉菡,哪知却是一老人探出头来,目带疑惑地看向二人,小心问:“你们是谁?”
宝玉纳罕,从怀里抽出帖子,上前称道:“不知蒋兄可在此处?”
老人接过帖子看了眼,点头道:“他请的是你们?”
培茗笑道:“不是我们还能是谁?”
宝玉推攘了培茗肩膀一下,瞪了他一眼,轻声骂了句:”莫要失礼。”培茗却不怕,只冲宝玉吐了下舌头。
宝玉不理这泼猴儿,同那老头儿拱了下手,说明道:“我这小厮莽撞的很,失礼了,还望老人家莫要同他计较。烦请老人家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宝玉来了。“
老人一听,大拉开门,摇头道:“不用通报,他等了你们许久,直接进来吧。”
宝玉闻言,不由面色一红,连称数声失礼,辩说自己一时被事耽搁,是以晚来,心下愈加气忿起那贾雨村来!
而那老头摇摇头,不理他,只带他们主仆二人往前走。
绕过影壁,宝玉才发现此院与别处不同,丛竹修枝,几条石子甬道连接着几间楹舍,皆被盎然紫竹环绕,别样清幽,倒与潇湘馆有异曲同工之妙。
屋内,嗅得一股檀香袭人,然而却未见摆放香炉,心中纳罕,环视一圈,才发现原来屋中家具器用、陈设皆是紫檀所制。
刚坐下,一个浅蓝倩影已从紫檀屏风后转出来。
宝玉看去,不禁眼前一亮,再也坐不住,起身上前,执手细看,发现蒋玉菡似比当日清减了些,面庞柔媚减去两分,多了两分俊气,出落得越发俊逸了!
心下愈加喜欢,可喜道:“自当日一别,我甚为想念,本想着哪日再聚,不成想琪官倒先给我下了帖子。”
蒋玉菡习惯性地面色一红,垂下头,露出几分女儿态的羞意,忽耳中传来轻微的一声咳嗽,抬眼看到隐在帘幕后的模糊影子,心下一惊,只好收敛了自己的小动作,知是那老嬷嬷发出的警告。
那老嬷嬷说那画上的人不是女子,更不是优伶,无此小动作,要他立即改掉,可蒋玉菡打小学唱旦角,早已习惯,哪里是说改掉就能改掉的?
只得强抬起头,与宝玉直视,故意怨道:“琪官等了半日,还以为二爷不肯赏脸。”
宝玉大惊,立即解释道:“琪官相请,我岂敢不来?实是今日那贾雨村又来了,每次指名道姓要见我,因此耽搁了,还是培茗机灵,去找了老祖宗解围,我才得走脱!“
复笑道:“你是如何找到此地的?”
恰蒋玉菡又听闻老嬷嬷的嗽声,照之前司徒瑜教他的话,对宝玉道:“这里是我用这些年攒的银子买来的,前面有几间屋舍,后有几亩田地,倒也便宜。”
“哦?”宝玉颔首,连连赞道:“这里是个好所在。可还缺什么不缺,你我相交一场,莫要客气,尽管告诉我,我让培茗给你送来。”
蒋玉菡摇摇头,指着桌椅器具,扯谎道:“不缺了,这些都是旁人送来的。”
宝玉得见,方明悟,他本疑惑这些家具陈设俱是紫檀,紫檀向来名贵难得,家里都难拿出几样上好的紫檀器具来,怎蒋玉菡这里凡物都是?
但想蒋玉菡与北静王深交甚厚,多半是这些王爷们送的,比家里的好倒是应该,傻乎乎地不疑有他,察觉袖角微动,发现蒋玉菡悄牵他袖角,冲他柔柔一笑,附在耳边,气若幽兰,笑道:“光坐在此处说话无趣,今日风和日丽,后面有一小亭,不如你我到那里坐坐,玉菡正备有一坛浊酒,勿忘君莫嫌弃。“
宝玉感温香软玉在侧,如觉身陷回春之水,温暖柔和,自是道好。
培茗见状,识趣地不去打扰二人,本欲自个儿四处去转悠转悠,好在这里下人倒也识趣,刚出门槛,有一人上来请培茗,引到一偏房中,入得屋内,发现桌上已备好了酒菜,还叫了两个弹唱的女孩儿相陪,叫培茗十分喜欢,自吃酒作乐不提。
而宝玉则随蒋玉菡转过那扇大屏风,从后门出去,入目香草满地,馥郁清芬,其中除常见的兰草、香艾、远志、狗尾外,尚植有药草,如龙葵、苍耳、决明子、益母等。
青青绿草间,立有几块假山,上几条藤萝攀援,墙边松竹扶疏繁茂,十来步开外,则搭了个竹棚,棚下藤蔓悬挂的瓜果累垂可爱,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