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自以为能成就一桩美事,想这姑娘身子骨也好,多半是个好生养的,指不得他俩闭眼前还能抱到林家的大胖孙子,到时哪怕到九泉底下,对老爷、老夫人也算有个交代了!
可惜他二老想得倒挺美的,偏偏木莲似红粉如白骨,见赶不走便压根当不存在,且怨少爷竟也不跟他们商量商量,直接就把人家姑娘家给拒绝了,且多半惹姑娘伤了心,自打过年后,人儿唐姑娘就再也不来了,使得二老无不嗟叹、惋惜。
不免叫林康闻到那股清香的脂粉味就开始胡思乱想,莫不是有朝一日他家少爷终于开了窍,有看得上眼儿的姑娘啦?
立即看向笺子,原是个请帖,且字迹秀气,果出自女子手笔,无不喜欢!
可心中总觉哪里不对?
初看一眼,林康还未回过神来,仍在嘴里嘀咕:“苏衣?铜雀阁?”
那铜雀阁他留守长安老宅,也曾各府节礼,这些消息倒也听过,岂能不知?这铜雀阁可是东市有名的青楼,正欲骂少爷什么时候跑那种地方去了?怎还招惹上里面的那些青楼女子?
但转念一想,他少爷纵有那个心,也没那个钱啊!
再次仔细扫了一眼,见上面写得真真确确是一个“林”字,而非“木”字,且深深看了眼那个苏字,方恍悟了什么!
立时如摸火炭,使林康远远将笺子撒手丢开,浑身微微一抖,满脸惊恐之状,指着被他掷在床上的笺子,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少爷……这……”
他家少爷对外皆称他叫木莲,况又在外一口一口贫道,这苏衣怎会知道少爷本姓林?
况姓苏,铜雀阁……
方想起来,四年前闹得满长安人人皆知,说是当时还在位的太上皇身边的大红人,大太监苏晏把铜雀阁的一个女孩认作了义妹。
纵然林康一心看守老宅,鲜少出门,只有年节时才带几个小子去各府送礼,送完就回,亦能有所耳闻,可见一般?
回忆起来,心中大骇,不禁一拍脑门暗悔自己怎把这么的事忘了?
想通其中关节,脑中如一道平地轰雷,蓦地轰然炸响,面色转变为青白。
却见木莲仍在给他按腿,一脸淡然,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惊疑少爷怎今日如此迟钝?难不成脑子坏了?
想及此,方醒悟,好像他少爷脑子是真坏了!
登时火急火燎,又气又急,却又想不出半点办法,但见木莲似仍毫无所觉,不免急道:“少爷!你都暴露了!怎还一点不急的?”
木莲抬眼瞥了林康一眼,淡淡叙述事实:“急有何用?”
“唉——”
林康发出常常一叹,虽则也是知道急没有用,可也没什么办法不是?
纵知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万万没想到会这么始料未及,更未曾预料到会是苏晏!
旁的都好说,唯独铜雀阁麻烦!
孰人不知,这铜雀阁的背后真正的老板其实就是那个太上皇身边的大红人——苏晏。
偏生林家从前和苏晏无半点交集,林康也未曾见过这位年轻的东厂督主,更摸不透苏晏性情,只听说过苏晏行事手段非同凡响,天知道如今他使人下这请帖究竟安的哪门子心?
会不会是一场鸿门宴?
旁的人至少还能回旋些,可林康一想到东厂那肆无忌惮的作风,不禁因无应对之策而心生悲戚,瞥见安静躺在床上的笺子,忽想起什么,忙拉住木莲还在给他按腿的手,正色道:“对了!少爷你一定要告诉林伯,这笺子你是从哪里拿到的?”暗想若是托谁带给他的,指不得现在跑还来得及!
木莲淡淡答道:“什么哪里?不就是我回来的时候,夹在我们门缝里的吗?我还奇怪你和林嫂子怎么都没看见?”
“什么——?”
林康顿时大惊,万万没料到会在门缝里!
仔细回忆他和木莲今日回来的时间,也就相差不到半盏茶的功夫。
他回来时,记得千真万确门缝里绝无什么半点东西!
不免心中惊叹一声,人道:东厂手段通天,果非虚言,看来哪怕明日是场鸿门宴,也不得不去了啊!
叹息一声,林康只得向木莲提议道:“那……少爷,要不明儿我和你一道去,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木莲眸带怀疑,陈述道:“可我感觉你会被一万种理由拦在门口。”
林康想想也是,躲是躲不到了,从前倒还不太担心,只是他家少爷偏生脑子出了毛病,现今那脑子不知究竟在琢磨些什么,时而疯疯癫癫的,说出些令人哭笑不得的话,这样哪里能让林康放心得下?
再三地提醒他道:“少爷,明儿你万要小心!别看那苏晏年纪虽不大,但这些年里京中关于他的事可传闻不少,据传他手段凌厉,行事霸道的紧,你瞧瞧这几年里,全国各地多少官员被他抓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