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一听,不免顿忘了此事,幸灾乐祸乐地摇起扇子,笑道:“谁叫那小子偏生娶了个母老虎?天知道今儿怎叫那凤辣子晓得,听说闹得阖府不安宁,连我隔壁府里都听见响动了,据传差点闹到隔壁的老祖宗跟前去,他又是个怕媳妇的,怎还敢来?”同时自鸣得意地心说:还是我家的媳妇儿好,虽出身平常,可正因如此,她可敢与我闹半字?我哪里去不得?
薛蟠听罢,方明原委,不由咧起嘴笑道:“所以说我久不肯娶媳妇呢!万一也娶个那样儿的母老虎回来,我将来的日子可怎办?还是单着好,想往哪里去不成?想要什么姑娘没有?”
贾珍与薛蟠大笑数声,拉住薛蟠传经道:“就是!听哥儿一句话,哥儿是过来人!古话云:娶妻要娶低!你瞧瞧那琏二可不就是摆在眼前活生生的例子?那凤辣子也够高吧?王子腾的侄女!再看看我,虽娶了妻还不是照样逍遥自在?文龙,将来相姑娘万要相好咯!实在你年轻看不准,哥给你参谋参谋!别听那群娘们的什么家族、事业!都是群头发长见识短,胳膊肘朝外拐的货色!说白了不过自己享福,什么你好?都是哄人的鬼话!你记住!自己好才是真的好,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那么多呢?”
薛蟠心腔雷动,乍如突遇知己,激动地拉住贾珍的手,双目冒光,大赞道:“好大哥!你这话我爱听!真真句句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说时,贾珍、薛蟠二人已至铜雀主楼,见内里已是灯火通明,绮席铺陈,内中女子无不是秀丽可人,仪度非凡,举止不俗,心中纳罕行动间倒与那日省亲所见的宫人相似,果听薛蟠已在侧咬耳朵,对他卖弄道:“珍老哥,这里的女子都有一个妙处,俱是按照宫里的标准教的,换作别处,哪怕你有再多钱也是万万找不出一个的!”
贾珍大喜,随那小童走到东面一张圆桌,发现在座者多是熟脸,无不是在各家府邸中聚着吃酒、赌博的狐朋狗友,与贾珍、薛蟠少也打过一二照面!
这等纨绔同好彼此互见,无不大喜,结伴上来寒暄,虽至多十天半月不见,均热情如火,如已隔三秋方遇故交。
待得才归了座,就听旁边的薛蟠扯住一水红衣裙女子的衣袖,笑道:“鸢儿姑娘许久不见,你还记得我不记得?”
那名唤鸢儿的女子果然妩媚动人,斜了薛蟠一眼,用扇子打了下薛蟠的手背,香扇掩唇,笑道:“哪里能不记得薛公子您呢?”
薛蟠自是双目精亮,色心大起,大手一挥就握住鸢儿纤腰,径直揽到怀中,使她坐到自己腿上,手不老实地在腰间来回摩挲,却叫鸢儿再次用扇子打了下他不老实的蹄子,欲要起身离去,薛蟠哪里肯依?使出一股子蛮力来,将鸢儿禁锢在怀中,那鸢儿见挣脱不得,也不怒,反而凑近薛蟠耳边,低声含笑提醒:“呆子,可别怪我没告诉你,厂公今日在这里呢,你信不信我一时嚷出来?到时厂公可不会管你姓什么雪啊雨啊的!”
薛蟠不以为意,只笑道:“好姐姐!你莫哄我啦!他这样的大忙人怎会在这里?”
鸢儿莞尔一笑,朝楼上努努嘴道:“你不信,上去自己瞧瞧就知真假。”
薛蟠听鸢儿如此说就知定是真的了,面色一白,登时松开手,鸢儿已灵巧起身,理了理裙裳,香扇倒转,用扇柄挑起薛蟠浑圆的下巴,薛蟠身子顿然酥了大半,神魂如在云中,飘飘忽忽,只听鸢儿笑道:“我得去准备了,一会儿我奏琵琶时,呆子你要帮我捧场啊!”
“捧!当然捧!”
薛蟠点头如捣蒜,却压根不知鸢儿究竟在说什么,半晌回过神来,已见贾珍果是情场老手,已十分自来熟地与一仙姿佚貌的白衣女子推杯换盏起来。
忽有一人拍手扬声道:“忠顺王爷来了!”此声一落,使得在座子弟无不慌忙放下杯盏。
须臾,即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身形微胖,面貌白净,蓄着一撮山羊胡的中年男子。
贾珍远远端详此人头戴一顶乌纱金冠,身着一件金蟒纹赭石袍子,五官生的齐整,很有几分威严之态,但面上笑意盈盈,与就近的几个皇亲世子态度谦和,与小辈相处也似兄弟一般,毫无半点架子,态度颇和蔼。
贾珍暗暗屈指算来,想这位王爷也近五十知天命的岁数,但模样看上去,说四十出头也有人信的,保养的极好,不似外界传说什么那个常年被美色掏空了身体的糊涂王爷,心下纳罕,只可惜离得有些远,他贾家向来与这位王爷没甚交集,平白凑上去不好,伙同众人远远见了礼,就见一小童请忠顺王上楼去了……
确说忠顺王上了楼,就见二楼正对白玉舞台的隔间前面设了一张水晶屏风,倒是看不见里面,忽屏风后转出一个黑衣少年来,使得忠顺王光是初看清来人,顷刻间吓了一跳,几乎下意识地就欲抱头鼠窜,哪知结结实实地撞上两个壮实大汉的胸膛,肩膀被人一拍,叫忠顺王身子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