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莲嬉笑道:“其实苏公公不用这般客气,贫道不挑食的。”
苏晏发出冷笑,心道:我还真希望你挑食!
这些日子查探到这位林御史虽一口一个贫道,但并不忌酒肉,苏晏自出了门来,想及此不禁抿唇一笑,内心颇为开怀,倒对来日这位林御史的表现十分期待,想起把这偷奸耍滑装疯卖傻的老狐狸耍了一道,倒也不枉费自己今日付出!
然而苏晏胃中翻涌不迭的恶心感却并未因窃喜而减弱,加快脚步穿过回廊,一直走至尽头猛地一把推开房门,其间才换上舞衣本欲压轴登台的苏衣与小丫鬟吓了一跳,待得看清来人,见是苏晏,方松了口气,然而苏衣柳眉颦蹙,抱怨之声还未出口,但见苏晏径直绕到屏风后进到里间,闻得从屏风后面发出剧烈的几声咳嗽声,苏衣立即心道不好,快步进步,果是苏晏半蹲在地,一张俊脸上涌现出不正常的潮红,不住拍着苏晏的背给他顺气,看他似连内里的心肺都要呕出来,不禁惹得她眼眶一红,又怒又急,但有万般的怨言一时也不敢说。
直等到苏晏好转了些,扶他到榻上坐下,看他脑袋无力地伏在扶手上,面色苍白,苏衣一面递上丫鬟倒来的一杯清水,一面蹙眉想这人但凡吃一两口油荤就会恶心发吐,除了偶尔太上皇发脾气时,故意装不知道苏晏吃不得油荤,多少人等着抓他把柄?他自不可能违抗宫规,于是只能强撑着一一试菜,这也罢了,不过日常太上皇不生气的时候却也是宽宏,不许他强迫自己,只另点旁人来替他。
见苏晏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水,看样子连水都不想多喝一口,更加气闷,推攘他一把,埋怨道:“哥,你怎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苏晏无力的笑了笑,双目精亮,竟道:“我只是觉得好玩。”
“好玩?”
苏衣捏紧绣帕,怒极而笑道:“好玩就跟自己过不去?你知不知道上次扁大夫说了,你现在不过仗着年轻,身子尚能强撑着,若再这样病了不好生吃药,不好生睡觉休息,不好生吃饭,将来定会折寿的!”
苏晏并未放在心上,只淡淡笑道:“我这些年做下折寿的事可多了去了,不差这一两件。”
“那……那也是你不得已为之……”说到此处,苏衣红了的眼眶蕴着莹润泪珠在眼眸中涌动,随时欲夺眶而出,楚楚动人之态,若教底下一干纨绔子弟们见着,莫说千金换一笑,怕是恨不得把心肝肺都要剥出来。
然而苏晏对此毫无半分动容,许他是个太监,欠缺了冲动的条件;
许他看惯了苏衣小时候哭泣的模样,不管当年是把她从贼人手上救下时还是从前她年幼吃不得苦,练舞崴了脚时,那时她除了哭再没别的本事,早成自然因而无动于衷;
也或许,他是真的冷血无情吧。
并不安慰苏衣半句,只自嘲似得轻笑一声,向苏衣问:“几时了?”
苏衣擦了擦泪,哽咽答道:“已快戌时二刻了。”
苏晏起身,对苏衣道:“那我先回宫去了。”苏衣忙拉住他,看他面色虽恢复了些,却仍苍白之色未退,心中担忧不已,想让他再歇歇,苏衣知道宫里规矩多,守夜的时候不许睡,那老戴权老了,苏晏多帮他顶夜里的差事,可一熬熬到明日,若明日白日有事,苏晏那是别想阖眼睛了。
人家宫里人都道苏公公是个不休息还精力旺盛的怪物,只有少数人才知道他只是没那个休息的时间罢了。
苏衣梗在喉间,不知该如何,想说了也不听,憋了数息,只面上微红,佯装撒娇道:“你……。你不看我跳完舞再走?好容易练的。”
苏晏斜了苏衣一眼,但眼前这丫头毕竟是看着长大的,不好骂她,只心道:我哪有空看你跳舞?摇头婉拒道:“下次再看吧。一会儿宫门上钥可把我关外面怎么办?”
苏衣闻言抿嘴一笑,想宫规虽是死的,但人是活的,禁军见是你,哪怕晚了一时半刻,岂敢不开门,把你关外面吹风?
但素知苏晏讨厌他拿特权说事,只缄默地陪苏晏下了楼,送他从后面出了门。
走前苏晏想起什么,转身对苏衣吩咐道:“对了,那林海他要什么你都可答应,除了要吃的。”
“啊?”
苏衣闻言露出不解神色,正思忖这是要故意饿那林海逼他就范?闻听那林海少年探花,是个出类拔萃,极具风骨之人,单是饿他恐怕不会如此轻易为他们所用吧?
哪知又听苏晏冷哼一声,道:“谁叫那老狐狸故意给我装疯卖傻!我与他说过我吃什么他吃什么,明日我会派人从宫里送来,你无需给他备饭菜、点心。”
“宫里?”苏衣掩嘴,露出讶色,这才明了苏晏吃的那些一般人还真吃不下,又在心内盘算,惊道:“可从宫里送不都冷……”
苏晏哪里能不知大老远从宫里送来早都冷了,他故意的!
只朝苏衣甩下一句“别管他,爱吃不吃”转身就走。
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