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也帮忙相劝,笑道:“二爷,你听姑娘的话,姑娘簪环是我管的,里面独那个最一文不值,现拿出去送人家,人家还不要呢!上面镶的珍珠也是假的,谁那般没眼力见儿会去偷那个?许是我昨儿随手放在哪里一时忘了,是以现下找不着,不定一会儿自己就钻出来了,你偷偷跑出来,一会儿袭人姐姐回来见不着你,岂不着急?快回去吧。”又朝晴雯怨道:“你怎也不拦着些,平日也罢了,知道二爷昨儿伤了还由着他偷跑出来?”
晴雯不以为意,反倒做了个鬼脸,犟道:“我哪里能拦得住这祖宗?倒不如让他来瞧瞧才心安。”嘴上虽如此说,但也怕一时袭人回来见不着宝玉,跑去找老太太、太太,闹得阖府皆知,劝道:“宝玉,看都看过了,咱们回去吧。”
宝玉却是不依,仍倔强道:“不行!妹妹的簪子还没找到,那是姑妈留给她的,寻不着,妹妹一会儿能不伤心?她是怕有小人闲言碎语,故而我才帮她。”
林嫂子听来,方知黛玉的簪子丢了,瞧了底下的众人一眼,但见黛玉面露着急,将说未说。
且听宝玉身上有伤偷溜出来,那袭人她也见过几面,看去年纪不算太大,但心思倒多,若一时不见这宝玉,跑去找府里老太太、太太倒令黛玉惹嫌。
遂而解围笑道:“宝二爷住得不远,却走不得路,紫鹃姑娘,你们府里可备着滑竿没有?”
紫鹃自幼在长安长大哪里知道何谓滑竿?
纳罕问:“老嬷嬷,什么是滑竿?”
林嫂子听她一脸懵懂之态,就知定然没有了,解释道:“滑竿是江南山里的一种山轿,做起来也容易,找两根结实竹子,中间放张躺椅用绳子固定结实了宝二爷趴在上面,叫两个力气大的小厮抬着就回去了,也不怕摔下来。从前我们爷被老侯爷打了,也是走不得路,还是老夫人想出来的,就叫我们家里常备着了。”
紫鹃、晴雯听了均是眼前一亮,晴雯即拍手冲宝玉笑道:“这个好!一会儿我就使人去做一架那滑竿出来,往后叫小子们抬着你出去走动,你也可以透透气,就不嫌闷得慌了!”
宝玉也是欣喜,有了那个自己接下来的日子就可常来看望黛玉了,也不担忧她成日冒着热来看自己,若中了暑气岂不是自己的罪过?
连连颔首对晴雯道:“这使得,一会儿你去告诉凤姐姐,烦她使小子们今日就赶架出来,有了那个,明儿我去老太太、太太那边请安也无妨了。”
晴雯哪里不知宝玉请安是假,想来看他的林妹妹是真?却也不说破,只点头应了。
紫鹃听他们说得热切,十分无奈,蹙眉心道:“一时半会却也做不出来那个。昨儿我听袭人说是二奶奶叫人抬了根春凳送二爷回来的,今儿还得用那个才成。”便朝底下婆子们吩咐道:“你们去找根春凳来,再叫几个力气大的婆子过来,好送二爷回去。”
“且慢!”
哪知几个婆子还不及答是,宝玉却突然出声,哪里还敢走?忙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宝玉努力支起半边身子,朝众人扫视了一圈,问道:“你们谁拿了妹妹的簪子?你也听到了,那个不值钱,知错就改,我也不怪你,谁家里有难处你说出来,林妹妹的心地你们更知道,她更不会怪你的。若我寻不着,但或一时闹到凤姐姐那里去,谁也不好看,快拿出吧。”
底下丫鬟、婆子皆面面相觑,又听凤姐的名,一个婆子只觉委屈,心知若真闹到凤姐处,便不是她犯下的事也得平白遭场难儿,心中惶恐,立即辩道:“宝二爷,真不是我们偷的,我们这起子人都在外头伺候的,连姑娘屋子都进不去,凡有哪个不是在里头伺候的却偏往上凑,谁会记不住她?”
一专管夜里的婆子也笑道:“是这个理儿,二爷按你说的,便是哪个混进去了,里面有正经的银子他不偷,去偷姑娘的簪子作甚?明儿早紫鹃姑娘一点簪环不就露了馅?且偷也罢了,还偷个最不值钱的,这贼岂不是个傻子?”
一群人皆点头称是,求道:“求二爷明鉴,我们谁也不敢做下那偷鸡摸狗的事儿啊!”
宝玉闻言颇为苦恼,想了一想道:“可你们说不是你们偷的,但那簪子我记得,妹妹只有想念姑父、姑妈的时候才拿出来看一看,从不曾戴出去过,断不可能丢在外头。既然如此,府中夜里也不曾传来遭贼,怎会莫名其妙的就不见了?”
紫鹃朝婆子使了个眼色,忙上前蹲下来笑道:“二爷我不是说了吗?昨日事忙,我收拾的时候,多半临时有事,恐怕随手搁到哪里,后来忘了,一会儿我们仔细找找也就有了。”
说时几个婆子趁机退了出去抬春凳去了,宝玉却仍不依不休,反而怀疑道:“紫鹃姐姐,那你可还记得最后看到那簪子是在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