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地方,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桑芷琰走出了屋外,目光落在在放在墙角的一柄扫帚之上。
她不能让凌云将那半句话说出来,此刻也不能让凌云活下去。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人族和神族站在对立面,如今的中原由人族统治,她就像藏在狼群中的一只羊羔,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时候暴露身份只会带来灭顶之灾。
凌云知道的事情比她想象的要多。她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神族,甚至……她内心还藏着对神族的仇恨。
为什么?
这个念头在桑芷琰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神族受到人族的感召出世,带给了世界生机和繁荣。人族背信弃义在先,怎么好意思仇恨神族?
桑芷琰想不通这个问题,索性将问题先放下。
她忽然意识到还有一件要紧事情摆在自己的面前。在赵氏王族的密切关注之下,桑芷琰无法对言澈动手,却不代表着她要任由事态发展。和言澈的婚礼必须要退,前段时间送到言府的嫁妆,她也要一分不差的拿回来。
桑芷琰活动了一下手腕,差人去府上藏剑阁取了一柄最漂亮的宝剑,威风凛凛地朝着言府走去。
桑芷琰没有走大门,而是从言府和桑府相隔的那一面墙上凿出的那扇小门通过。
说来可笑,这道小门本来是为了言海亮看管桑府财务所设,却在多年之后变成了家贼偷盗财产的漏洞。
临走之前,她吩咐侍女,关闭桑府大门,所有人不得进出,天上若是飞过鸟雀,射下来,烤了加餐。府上的眼线,等她退完婚再进行清理。
言府,张灯结彩。
言澈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色,站在铜镜之前来回照着看。他清朗的眉眼上还带着些稚嫩,脸上洋溢着真诚的喜悦。
言澈的长兄言平见了,觉得可笑:“娶个媳妇而已,有必要如此高兴吗?你已经在镜子前来来回回走了一十二圈了。”
言澈的二姐言柔希打趣道:“阿澈这是真的喜欢芷琰,你瞧他眼睛下挂着的黑眼圈,恐怕一个晚上没睡好呢。”
言澈脸颊一红,转头骂道:“你们俩有事没事,没事别在我院子里碍眼了!”
言柔希用帕子捂着嘴,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言澈的小厮袁冶从外头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公、公子,桑家小姐来了!”
“来了?”言澈一阵手忙脚乱,“不是没到婚礼么,怎么就来了?”
他紧张又兴奋,过了一会,强压下激动,喃喃道:“两府院墙紧紧相贴,从前她就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自然也是。”
言平皱眉,黝黑的脸上流露了些许不满:“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还没有举行婚礼,桑芷琰怎么还这般不守规矩,可见家里没有一个正经长辈,还是不行。”
言柔希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当下反驳了回去:“这有什么关系?人家多半走的是小门,本来言府桑府就如同一府,更何况,言府的院落本也是人家母亲送给我们的……倒是你,跟了几天夫子,言语之间都变得迂腐了不少。”
闻言,言平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言澈生得晚,没有度过言海亮当桑姣车夫的日子,故而保持着光风霁月的世家公子作态。但是言平不一样,早年的艰辛给他埋下了自卑又自大的性格底色,他不似言柔希那样诚恳且知足常乐,恨不得将不堪的过往完全掩埋。
袁冶猛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准备动身迎接桑芷琰的自家公子:“别去!别去!丢死人啦!”
言澈愣了一下,不解:“为何?迎接自己的妻子有什么可丢人的吗?”
“哎呀!不是说这个!”袁冶着急忙慌地跑来通报消息,这个时候才有空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桑家小姐不是来看你的……她、她……”
小厮看着言澈,犹犹豫豫。
言澈不耐烦,道:“她怎么了?你快说!”
小厮紧紧闭上了双眼,想着公子迟早要知道的,一股脑大声说了出来:“她是来退婚的,她不愿意嫁给公子了!”
言澈被雷劈了一样,呆愣在原地。
言柔希面露惊讶,言平则拍桌而起,怒斥:“她怎么敢的!”
有什么不敢的。
这一桩婚姻,言家才是那个彻头彻尾所求更多的一方。赵氏期望桑芷琰能入言家大门,用感情拴住珍贵的神血;言海亮希望桑芷琰能入言家大门,用资源推动自己官职更前一步。他们精挑细选黄道吉日,甚至选在了桂诗情不在的一天,多少有点欺负涉世未深的桑芷琰的意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