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一定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桑芷琰放下玉笔:“等这一次差事办完,你就到我身边来吧。”
年纪不大的侍女猛然抬眼,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兴奋,连忙行礼,大声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家主的期望的!”
其余五个侍女看起来和她的关系挺好,都露出了真诚祝愿的笑容。
桑芷琰抬了一下眉,心道,真傻。
人走了,她才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枚青色的玉简,所谓凤凰神祖的祖训就刻在其上,仅一行八个字。
“家有千金,行止由心。”
桑芷琰定定看了两秒,忍不住笑了一声。
桂诗情曾严肃地将桑姣对这行字的释义教给她,末了又忍不住皱眉,对这番话也不见得多么认同……
灵石,打最响的水漂;
入赘,选最帅的男人;
实力……能花钱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亲自动手?
这可算得上石破天惊的先进理念。当年听的时候,桑芷琰只觉得好笑,过后并未放在心上,现在却觉得人生就该如此。
忠诚于自己的快乐,做自己所想,图自己所欲,有仇报仇,有恩报恩,哪管世人如何想?
这样想着,桑芷琰又想起桂诗情来。她的眸光一暗,心中的温情冲散,变成了沉甸甸的恨。
言澈一家不仅连她不愿意放过,连桂诗情也不愿意放过。这一次桂诗情出行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一月一封的家书在她婚后半年之后也了无踪迹。桂诗情就这样没头没尾的消失了。
言澈安慰她或许是桂诗情得到了什么奇遇,耽误了功夫,无法准时返回。但随着日子一天一天推移,桑芷琰不得不考虑最坏的结果。
一年之后,终于寻得桂诗情的尸身。
不,那已经称不上尸身了。那是一截白骨,大腿往下全部被碾得粉碎,手腕和肋骨都能看见深深的刀痕。
桂诗情死得并不痛快。
哪怕是死了,最终也没能魂归故里。
言澈说:“路上遇到了劫匪……尸身,落下了山崖。”
桑芷琰闭上眼睛,前世的痛苦将她席卷。
什么劫匪,什么落下山崖!不过是路途遥远,言府不愿意花费这笔搬运尸骨的钱,任凭桂诗情烂在了荒山野岭之中。
甚至,桂诗情的死亡,背后都有他们的手笔!言澈怎么能狠下这个心的?难道桂诗情只是她的师父,不是他的师父了么?!
言府愁云惨淡,坏消息一个连着一个。
六个侍女从言府大门大摇大摆地闯入,若有人阻挡,便毫不客气地直接动手。和桑府侍从不一样,言府请不起这么多修炼之人看家护院,凡人护院虽然强壮,但哪里是修炼之人的对手,只能如同惊弓之鸟,一哄而散。
侍女先将言府库房洗劫一空,大笔一挥开了巨额借据。借据送到言海亮的面前,将他气了个仰倒。
什么南海珊瑚,什么七彩琉璃珠……这些条条款款,他可是见都没有见过,谈何挪用!
桑芷琰还十分“善解人意”,将言海亮拿不出来的宝物都换算成了黄金,足足两千两!宰了他当猪肉去市场上贩卖都还不起这个数目啊!
桑芷琰根本是借题发挥,言府却不能到街上喊冤。一来男方挪用了女方的嫁妆本就不光鲜亮丽,二来言海亮打点官场必须掩人耳目,不好公之于众。他解释不清楚这些缺口到底是怎么来的,又怕桑芷琰留着后手,就等他反驳之际,再甩出真正的账目,不得不打落牙齿和血咽,哑巴吃闷亏。
后又仔细想了想,债多不压身,既然已经欠了这么多钱,他死活都还不起,桑芷琰大约也做不出扒他衣物变卖的丢人事情。那就拖着吧,能拖一天是一天,难不成桑芷琰还能杀了他不成?
想到这里,言海亮这才稍稍平静下来,但难得的平静没能持续多久,下人又报:言渊看着软蛋,竟然是块硬骨头,和桑家的几个侍女一唱一和,管家硬是一分钱都没能从他手里抠出来。
孝道一搬,他便谈恩情。直言,若不是自己的父亲,言海亮这个赶车夫早就死在人生中第一次战场之上了,哪里能爬到如今地位。好心的抚养变成了报恩,言渊从头到尾只孝顺自己没见过多少次的爸妈,可真是厉害!
言海亮无计可施,只能在房间里唾骂:“不愧是没有爹娘养的东西,没皮没脸,钻钱眼去了。不要脸,真的太不要脸了!!”
完全忘记到底谁才是更不要脸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