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岸鼻子酸酸的,想说的话哽在喉头。他长叹了一声,本想问师太峨眉遭此一劫的原因,却怎么也不忍用一个冰冷的问题,将相拥的二人分开,因为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叶岸看赵鹏飞默默拿过放在大殿普贤菩萨铜像之后的七星灯,烛台上的蜡已所剩无几。
星七师太看到那七星灯,松开了抱住云谣的手。
“孩子,你剩下的人生,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了。可我很开心,因为在你下山以后,我每日担惊受怕,只怕你会死在我的前面。呵,父母走在子女的前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不要为我伤心难过。有你这样的孩子,是我的骄傲,我如今死而无憾。“星七师太身后顿现佛光,躯壳之内缓缓升腾出一具灵体。
“云谣,峨眉遭此浩劫,我想此事的起因是五年前的武林大会。当时胡鼎焦茂等人提议,要将各门派收归朝廷,我坚决反对,才使这提议作废,今年的武林大会,他们必定会重提此事,如果没有咱们峨眉的席位,怕是再难阻止。只是孩子,你莫要怕这世间对你的种种不公,也莫要怕奸邪之辈的挑战,普贤菩萨修治十千不净世界,使其庄严清净,你承袭峨眉佛法,便是承袭了普贤菩萨之志。江湖浩劫已至,望你作为峨眉弟子,具足无量大行深誓愿,示现于这一方诸佛刹土!“星七师太边说着,自己模糊的灵体缓缓向七星灯上飘去。
“师父……妈妈,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二十年前衡山一役,是否真的是了因师太,被黄鲁涛所杀、释方丈与黄鲁涛同归于尽?“云谣想到那日在二七城中杨冲说过的话,用哭得沙哑的嗓子问到。
“我并非亲眼所见,只是当时为了维持江湖上的稳定,才和他们口径一致的……“星七师太的身影眼看已飘到七星灯之上,”难道你说这件事里也有假?那可真是弥天大谎!”
“妈妈,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为你报仇的!”说着,云谣不禁又流下了眼泪。
“不,女儿,不要把复仇挂在嘴边,你所要做的,是要救度众生。切莫只一心复仇,忘记自己佛门弟子的职责。”七星灯上烛光减弱,星七师太的灵体被这烛光烧灼,从身下一点点化作青烟。
“女儿知道了,母亲的话女儿一定牢记在心!”
“这位朋友,难得你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学会了七星灯的用法。“星七师太的目光转向叶岸,叶岸忙半跪在了地上。”七星灯是我平生钻研所得法器,若能对你有所助力,我便赠予你。”
“叶岸谢过师太,只是无功不受禄,在下一个道士,受不起师太福禄。”叶岸本能地拒绝了师太,他心中隐约感到自己接受七星灯的不可。虽然这七星灯乃是传说中的法器,可他要是接下这个礼物,便免不了要再还师太的人情,帮云谣去“具足无量大行深誓愿”了。
“佛家注重因果,道家注重机缘,此刻我不究过往,只求种下善果,结下善缘。若阁下一再推辞,不免让我死不瞑目。”
叶岸慌忙答应,“那在下就收下了。”听她如此说来,叶岸心中更是惶恐不安。这老尼姑临死竟然放出这样的狠话,当真是他料想不到。可究竟是因为她放不下女儿,放不下心中执念;还是真的,只是想要给七星灯找一个合适的主人,他却不敢再妄自揣度。
星七师太人影减薄,渐渐消失在了烛光之中,七星灯也渐渐熄灭。灯上的最后一捻灯芯,化作一颗星芒飞出大殿,云谣知道,那是七星灯又重新将星七师太的魂魄聚拢了起来,忙飞奔到殿外,只见那点星芒直奔天宇,消失在了穹顶之上。
云谣那哭得红肿的眼睛又泛起了泪花,她索性躺倒在地上,侧卧蜷缩,自顾自的又哭了起来。今天,她当真要把自己这辈子的眼泪都给哭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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