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哨也是如此。
自从上次在南盘江上遇到那头老鼋后。
纵然是睡觉,他那两把二十响镜面匣子,都是从不离身。
此刻,余光看着身外不远处那两道背影,反手则是轻轻按在腰间,直到那股熟悉感在掌心传来时,他眼神里的凝重才淡了一丝。
倒是陈玉楼。
神色间并无太多变化。
哗啦——
忽然间。
一蓬火光猛地燃起。
火光驱散四周的妖雾黑暗,几个人借着火光看去。
这才发现,此处并没有想象中的荒凉。
在前方远处的两株大树间。
赫然矗立着一座竹楼。
和之前的祖屋样式有着几分相似。
不过……
当三人看向林子周围时,脸色却是纷纷一变。
只见那些古树垂落,仿佛结满果实的枝条上,挂着的竟是……一个又一个的人头!
有些早都已经风干,甚至化作白骨。
有些则还是血迹淋淋,浓郁的血腥味随风飘散。
看那些人头的样子,分明都是附近寨子的夷人。
“龙摩爷……”
“这是佤族的猎头祭神之地!”
看着那些晃动的人头。
陈玉楼只觉得心头一震,随即猛地明白过来。
他就说,怎么一进此处心神就那么压抑。
妖雾笼罩中还有一股挥之不散的死气。
如今,他终于回过神来,佤族可是滇南大地上,坚持到最后一个猎头祭神的部族。
长达两千多年的时间里。
佤族每逢神祭,或者春种之前,都会举行猎头仪式。
就是猎杀其他部族的人,拿回人头,送入龙摩爷,祭祀谷神司莫拉,传说中掌控五谷丰收的神灵。
“猎头?”
他声音不大。
只有他们三人才能听到。
鹧鸪哨脸色微变。
作为此代搬山魁首,这辈子见过的死人比山民吃的盐巴可能还多。
但纵然是他,也也从未听过如此血腥的祭祀。
“嘘!”
见两人还想询问。
陈玉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前方点燃火盆的西古和托格已经转过身来。
两人脸上没有半点变化,似乎早早就习以为常。
想来也是,作为马鹿寨的族长和魔巴,一个统领族人,一个掌握着沟通神灵的巫术。
或许,猎头就是他们下的命令,又怎么会不适?
“三位达那,随我来。”
等跟着他们进入竹楼。
陈玉楼才发现,这处地方明显有人生活的痕迹。
再看满地打结的草绳、白骨以及木画。
他一下反应过来。
竹楼就是魔巴西古的住处。
只是……
他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常年生活在如此阴暗潮热,人头遍地的水谷中,是怎么忍受得了?
不过,这些念头,他也只敢腹诽几句,绝不会流露于脸色之间。
西古熟悉的点燃桌上的油灯。
借着火光,在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封书信。
那封信都已经泛黄,起了毛边,样式也不是近代之物。
“达那,这就是当年汉王遣人送回的先辈书信,你看看……”
西古对它似乎极为珍重,轻声说道。
“好。”
陈玉楼也不耽误。
接过书信翻开。
一个个墨字顿时跃然纸上。
随意扫了一眼,书信内容他心里就大概了有了底。
是一个名为桑热的人,临死之前,拜托军中的汉人同袍所写。
说他虽然身死,但也用鲜血守住了和阿公的约定,更是用命捍卫了马鹿寨的尊严。
让寨中之人不要悲痛。
他先行一步去见阿公和历代先祖。
只是……
听着陈玉楼一字一句的读完书信。
西古和托格两个老人,早已经泪流满面。
佤族没有文字传承。
而几百年过去,马鹿寨中还懂得汉文的人已经少之又少。
所以,书信上的内容也就渐渐无人知晓。
直到今日,他们两人才终于知道了书中所写。
当年汉王在滇南各部,征召猛士,随他南下西天。
马鹿寨中一共去了十七人,只可惜,人人尽死,却只有一封书信传回。
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