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响箭射向天空。
“敌袭——”前方有声音陡然嘶喊。
此处原野宽敞,又是夜晚,地面陡然传来震动,无法看清到底是谁在此设伏,还未等他弄清楚状况,第二声响箭在天空炸开,海潮席卷般的呐喊声扑了过来,将他吓了一跳,连忙想将长龙似的队伍组织起防御。
然而,铁骑直冲过来,将这支行进的兵马拦腰截成三段,厮杀中,胡轸带人抵挡一阵,可溃势已成,首尾不能相顾,只得带着数百骑突围而出,投东面去了。
接战半个时辰后,这支混乱的军队剩余一万余人投降了,徐荣骑在马背上,视线扫过他们,黑瘦长须的脸上没有表情,勒马站定后不久,后方书生也骑马过来:“如此多降俘,将军带在身上也是累赘,不如……”他声音低了下来,“……都杀了。”
“来不及了。”徐荣策马走出几步,“郭汜、李傕收到胡轸兵败一定会加紧过来,再浪费时间必然会被追上,把他们带走……”
停顿了一下,他指着北方:“先去左冯翊休整一夜,再回长安。”
这个夜晚,军队押着俘虏朝黑暗里蔓延而去。而在另一侧,接到消息的郭李以及其余西凉将领加快了行军,他们并未因为胡轸兵败而去理会那支逃窜的队伍,而是受到贾诩提醒,径直朝长安方向扑过去。
随后,他们第一仗便是遇上吕布。
渭桥以东二十里,此时已是后半夜,青冥天色中,火把如海铺陈开,浩浩荡荡的兵锋长达数里呈一条直线从东面蔓延而来,随后与这边的礁石撞上,激起汹涌的呐喊,赐名为陷阵的八百军阵犹如缩紧的刺猬在人海中屹立不倒,长枪染血挂着人的脏器,捂着腹部摇摇晃晃的西凉士卒倒在血泊中,周围锋线里,人的脚步溅起地上的鲜血,手中的兵刃不断与迎面而来的兵器交击,发出扭曲的金属碰撞声。
犬牙交错的战场上,点燃火焰的箭矢不断飞过人的头顶,西凉铁骑从侧旁迂回直冲,并州狼骑与之并行,随后轰然撞上去,马蹄翻飞坠落,人影扑在天空,落下摔死,或被无数奔驰的马蹄踩踏而过,化为肉泥。
一道火红的战马穿过数名西凉铁骑,花色的战袍轻扬间,两道挥舞长枪的将领胸口、脖颈喷出血线栽落下马。方天画戟滴落着血水,吕布披着兽头吞金铠,骑着赤兔犹如一尊战神矗立战场中间,周围护卫亲骑不断将涌过来的西凉士卒抵挡在外面。
这一次大战,并州军不过两万人,所要直面的却是整整数倍的敌人,吕布纵横草原再杀到中原从未怕过,对方扑来,他也毫不犹豫的杀过去,不仅仅只是证明自己的勇武,而是他这一路走来,先杀丁原,又杀董卓,给人当儿子,如今终于在那位老人的提点下,明白自己想要做些什么。
如今他站在皇帝这一边,这天下应该再没有人骂他助纣为虐了吧……
混乱厮杀的声音围绕周围,一支骑兵从远方冲散西凉士卒,杀到了这边,提着钩镰刀的骑将过来,抹过脸上的鲜血:“奉先,西凉军越杀越多,咱们耗不起,是该撤兵回长安据守的时候了。”
“再挡一阵,不能让他们士气高昂的攻城……”吕布转过头将目光从张辽身上移开,“若是连他们都挡不下……”
那边,张辽策马到他跟前,厉声吼道:“吕奉先!兄弟们的命也是命啊,咱们从并州过来,有三万人,现在看看还有多少!!是不是想将所有弟兄都折在这里,你又能证明的了什么?那时候你就一个人了,你一个人能干什么?”
这边,吕布惊怒不定的沉默一阵,扫过周围厮杀的士卒,咬牙点头:“好!我们先回城再说!传令所有人向后撤退,不得慌乱——”
撤退的命令开始传递,交织的身影开始分离,如同潮水般的向后退去,吕布带着一支两千人左右的骑兵从侧面穿插,将试图追击的西凉骑兵硬生生击溃,前方撤退的将领也在不断的收缩混乱的士卒,边撤边整顿阵型,以免将撤走变成真正的溃败,便这样一路纠缠,边走边打朝长安东门而去。
“郭、李二位将军,此时可以发起冲锋了……能抢下城门。”无数人头攒动过去的后方,贾诩骑在一匹温顺的马背上开口。
西凉军吹响了苍凉的号角声。
无数的身影黑压压发足狂奔,更多的西凉铁骑此时也从后方左右两翼直冲而去,纠纠缠缠的战斗陡然间变成怒涛般汹涌的攻势碾过而来。
青冥亮起来,无数慌乱的脚步迈入放下的吊桥、敞开的城门,城上守将不停的朝下方大喊,让溃兵快点入城,他视野的远方,微亮起来的天光里,黑云压了过来。
“快关城门——”他拔刀砍在墙垛上,大声喝斥着,轰隆隆的马蹄声飞驰过来,然后,密密麻麻的箭矢飞上天空,覆盖到了城头上。
噗噗噗噗——
刀呯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身影向后仰倒了下去。城头上,弓手朝下方如潮水般涌过来的西凉骑兵射箭,纵然不断有人影从马背上坠下,但也无法将他们驱赶离开,微微收起一点的吊桥,马蹄轰然踏了上去,缓缓上升的铁链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