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并没有多少人,偶尔有一两个路过,对于落魄的乞丐倒也没人理会,只是这支数量有些大了,有老有小,男女都在这里面,附近的酒肆依旧热闹,开春等冰雪化去的各地上商人有人从二楼探出头。
“哟,你们快来看,这不是上谷郡大户姓苏的一家吗?”
“难怪有些眼熟......”
“姓苏的,要不要进来,请你喝一杯暖暖身子,这么冷天,带着家小出来溜达呢?”
七嘴八舌的话语引来更多人从酒肆中出来,肆意大笑调侃往昔风光的这户人家,缩拢一团的身影慢慢走过去,女子在这些人言语中抽泣起来,老人闭目叹气着,手中牵着的孩子眼巴巴的望着酒肆门口一个胖商人拿着一块羊肉大啃,吃的满嘴是油。
“我饿......”小孩咽下口水。
老人捏了捏孩子的手,低声叮嘱:“连儿乖,我们回家再吃。”
“嗯!回去后让管事把炉火升起来,做连儿最喜吃的红枣糕点。”脏脏的小脸抬起来,双眸闪着希冀。
“好!回去后就让管事的给你做。”老人笑着说了一句,看向前方将头埋低的背影,神色黯然,手掌怜爱的拍拍孩童的脑袋。
背后、周围指指点点、调侃戏谑的话语嗡嗡嗡嗡围绕行走间的苏展,头低的更低了,曾经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如今被人认出来,简直就是一种煎熬。阳光西斜后,他们慢慢走出了城池,夜幕下来,回到自家的庄上。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这是我家,凭什么不让进去!”有妇人披头散发举着手臂冲向把守院门的士卒,哭喊着拼命向里冲。衣衫褴褛的家中老小抓握交叉抵挡的兵器使劲摇拽,朝士卒尖叫:“住了几十年的房子,祖上传下来的,不让人回去,你们干脆杀了我们……苏展你这个作孽的啊——”
像是家中的老夫人,跌坐地上拍着地,哭喊大叫:“你这个作孽的,害得全家跟着吃苦挨痛,杀了我这老骨头!”
这片刻的冲突吵闹,院中被禁足的丫鬟仆人探头张望,苏展抱着脑袋蹲在墙角,微微的发抖,府中不少人抹了抹眼泪,夜幕降下后,悄悄地拿些熟食扔出墙,算是帮衬一把,度过今晚。
次日后,苏展暂时寻了一个无人居住破烂土房,积雪压塌了房檐,房中屋顶破出一个大洞,雪从上方落下来,堆积在一堆碎木瓦片上厚厚一层,根本不能住人。
“你们先在这里待着,我去见见其他人,去取些钱财周转。”
然而,见了平日围着他转的几家,俱都不让其进门,门房带话出来:“我家主人不在,过几日再来吧。”“……家中不待作乱之人,去去赶紧走——”
更直接的,丢了一些东西出来,洒在苏展脚边,关上门的后面声音传出:“这里有点……拿去吃吧,好歹把年过了……”
落魄的身影看着那些食物,犹豫了片刻,俯身捡起,陡然门隙后面传来哄笑,苏展咬牙起身蹒跚的往回走,手中拿着几张冰冷发硬的饼子摇摇晃晃,蓬松的头发下,双唇微微发抖,泛起苍白。
“……呵呵,皆是势力之人。”
“算是看明白了这群人……往日掏心掏肺,今日我才是看清楚……当初真是瞎了眼。”
摇晃的身影呢喃发笑,漫无目的的走在雪中,目光中他看向山坡的一颗歪脖树,走了过去,走近前,他才发现自己穷的尽然连上吊的腰带都没有了,陡然靠在树躯上。
雪簌簌的落下来,掉在肩头。
“呜呜….啊……哇啊啊……”
蹲在雪地上,苏展哽咽嘶哑的哭叫,握着饼子的手不断的在地上拍打,破碎的饼屑四溅开,手搓着乱糟糟的头发,撕心裂肺的痛哭出声。
道路尽头,一辆马车驶过白皑皑的天地,划出车轮轨迹到山坡这边缓缓停下,车撵上有人出来,望着树下痛哭流涕的身影:“想不到上谷郡的苏财主,也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连上吊的腰带都没有。”
下了马车的身影正是李儒,他踩着积雪在侍卫拱卫下走上去,那边,痛哭埋头的苏展赶紧停下哭声,抬起视线:“还不是拜你们所赐。”
“苏财主说的就未免有些过了。”李儒在他面前蹲下,也不多客套,竖起手指:“给你两条路,我将你家业还给你,让你继续做上谷郡的大豪,不过你也看到了,平日围着你转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嘴脸,人世险恶啊,你该比谁都懂的。第二条路,你就这样过,过到你全家都饿死的那天。”
“世上哪有那般好的事,说条件吧。”
李儒拍拍他头,站起转身:“条件不用谈,只需要知道上谷郡只能有一个声音,而且苏财主要做的就是维护这个人,那些你曾经底下的小门小户,看严实一些,捣乱的你知道该怎么做。”
“你是要我狗咬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