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时分,北地郡崎岖的山路上,一队车马停靠在道旁山林的边缘歇脚。足足十辆大车,车里装的东西想必是不轻,压得车轮子都有些歪斜了。
赶车的脚夫有十几个人,另外还有几十个官军模样的人,他们躲在茂密的树荫下围成几个圈子,吃着干粮,喝着水乘凉。
一个军士仰脖灌了一口水后对身边一个军官打扮的人说道:“县尉大人,咱们还有几天能到长安呀?”
另一个军士也打趣的说:“是啊,还几天?咱家郡守给未来的太子送的贺礼可是不薄,可不要送迟了坏了诚意啊!”
那个县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说道:“再有七天吧!正好能赶在太子殿下刘彻册立当日到达!”
原来这些人是云中郡守为了恭贺刘彻被册立为太子,送去贺礼的车队。
就在少年野兽刘不周饥寒交迫的在山林中苦苦寻找着任何能果腹的食物的同时,汉帝国的政局上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自从王娡荣升为皇后之后,景帝和王皇后就一心想把刘彻立为太子,王皇后的王家嫡系大臣们施展出浑身的解数来制造舆论,鼓动了上百位朝中重臣和地方大员联名上书恳请景帝立刘彻为太子,这声势造的可以说是众望所归。
然而王皇后却在窦太后那里碰了钉子,按照汉朝祖制,如果当朝皇帝的母亲健在,则立太子之事仍须向太后请懿旨,得到太后的同意后才算彻底通过,可窦太后却找出种种理由就是不见王皇后和景帝,搞的王皇后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和王皇后此时的急迫心情比起来,其实窦太后也没好哪去,当年废太子刘荣因谋反罪畏罪自杀后,她觉得机会来了,这几年她不断怂恿朝中嫡系大臣向景帝上书要求册封自己的小儿子梁王刘武为皇太弟,而景帝和王皇后虽不敢正面得罪母后,但对此事的态度就是一个字,“拖”。
凑巧的是,刘武这两年身体状况不太好,一直时好时坏,景帝正好借着这个理由将“拖”字诀用到了极致,这一拖就到了如今,大臣们要求立刘彻为太子的联名书都上来了,把个窦太后气的暴跳如雷,她不见王皇后也是因为还没想好对策,为此她赶紧急召自己的亲侄子,官拜大将军的窦婴进宫商议。
“看来刘彻被册立为太子已成定局了,哀家看着那王娡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就气不过,”窦太后愤恨的对窦婴抱怨道。
窦婴点头施礼回道:“太后说的是,恐怕册立太子后,她王家更会尊崇有加了。”
窦太后眼眉微挑,沉语道:“咱们窦家历经两朝而不倒,可不能最后败在了那王家的手里!”
“侄儿明白太后的心思,太后力挺梁王做储君不仅出于做母亲的疼爱,更是为了咱们窦氏一门独享朝政着想,”窦婴垂首回道。
窦太后感叹了一声,点了点头说道:“侄儿总算能明白哀家的这份良苦用心了,所以今天召你进宫就是想和你商议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
窦婴沉思了片刻,叩首回道:“太后容禀,目前梁王身体欠安,而且立刘彻为太子的呼声太高,若再提立梁王为储之事恐怕很难再有成效,为今之计,我想不如我们分成两条对策行事。”
“哦?”窦太后眼前一亮,赶紧追问:“侄儿快快说来?”
“这一,就是静观其变,太后可不能逆大势,还应该顺势而为,不过咱们可以以逸待劳,因为人只要做事早晚会出事端,王娡和刘彻也不例外,既然刘荣能被废,那新太子和皇后谁敢保证就会犯错呢?!我们只需要静待他们出错,就可以将事态无限放大,到那时恐怕就是陛下也保不住他们,然后咱们就可以结合着之前刘荣谋反一事以陛下子嗣无德、祸乱朝纲为由重提立梁王为储之事,”窦婴自信满满的回道。
窦太后先是点头认同,随后又忧虑起来,问道:“那若是直到太子继位,仍抓不到他们的把柄当如何?”
窦婴淡淡的一笑,回道:“这正是侄儿所说的第二条对策了,既然刘彻立储之事是大势所趋,那太后不妨大大方方的支持,不过要与王娡言明,作为支持她的交换条件,您将亲自为新太子物色合适的太子妃人选,只要咱们窦家拿到了太子妃这个位置,那不就是未来的皇后了吗?将来刘彻登基,后宫之中有您和新皇后把控,还怕她王娡和她王家能掀起多大风浪来吗?!倘若新皇后再早生个子嗣,那必被册封为太子,咱们窦家岂不是能历四朝而不倒了吗?!”
“好,此计甚妙,”窦太后听窦婴这样一说,紧锁的双眉马上舒展开来,她定了定神,说道:“那哀家尽快召见王娡!”
在得到了窦太后的正式认可之后,刘彻以皇后嫡长子的身份被景帝册立为大汉皇太子,这一年刘彻十一岁。
景帝和王皇后在未央宫中为刘彻举行了盛大的太子册立仪式,文武百官齐聚在未央宫。
景帝和王皇后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上,太子刘彻一身黑底红边的华美锦袍跪在御前等候册立。当朝丞相宣读景帝册立太子的策书后,景帝走下品阶亲自为刘彻戴上太子金冠,然后由皇帝近侍黄门侍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