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错,已经没有再放第二箭的机会,双方加速对冲,明军仅剩的二十多个骑兵一下子就被八旗的骑海淹没,兵器交击的声音发出,士兵的咒骂声,临死前的惨叫声,胯下战马的悲鸣声交织在一起。
小旗官技术高超,躲开两边马甲刺出的虎枪,手中马刀翻转,噗呲一下划开一个马甲的脖颈,血箭喷涌,那马甲难以置信捂着自己的咽喉,在马上晃了晃,一头栽落马下。小旗官速度不减,又一刀结果了另一个马甲。
牛录章京眯起眼睛,从马袋中抽出了捆马绳,这是草原民族特有的装备,满蒙合流之后,不少八旗士兵也学习了蒙古军的战法。这其实就是一段很结实的粗麻绳,只不过两头有配重用的铁球,使用的时候骑士先将绳子一头大力旋转起来,然后对着目标抛出,在惯性的作用下,绳子接触目标后铁球会绕圈运动,将目标绑缚。
牛录章京见这个明军小旗官神勇,便起了亲自抓获他的念头,只见其挥动绳索,达到一定速度后用满语大吼一声,“让开!”
八旗兵听得懂,立刻全部趴在了马背上,将小旗官暴露出来。他只看到一条黑线离自己越来越近,随即绳子如同水蛇缠腰一般一下子将他的身体绑缚住,小旗官正要挣扎,旁边两个马甲瞅准机会,用虎枪横扫,将其从马背上扫落,几个人翻身下马,将其摁住。
小旗官大吼道:“杀了我!给我个痛快!”可他的叫喊已经无人回应,因为他的同伴在清兵绝对优势兵力打击下已经全军覆没。
何刚的嘴唇都要咬出血来,这可是他最精锐的家丁,一下子损失了六十多人,明军见状,士气更加低落,特别是民团,很多士兵已经是两股战栗,若不是何刚和正兵在此,估计早就一哄而散了。
清军抓住了小旗官这个活口,便不顾其他明军的死活,直接大砍大杀,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战场上的明军便被全歼,小旗官被牛录章京挂在马后,直接拖到了准塔面前。
“你很勇敢,我们大清国最欣赏勇士,这样吧,你告诉我扬州的情况,我饶你一命。”准塔大马金刀跨坐在马上,用马鞭指着小旗官道。
“哈哈哈,呸!狗东西,你也配!老子在蓟镇二十年,跟你们大小战斗三十七次,你算个屁!”小旗官一口血水喷在了准塔的铠甲上。
这可是多铎赏赐给准塔的铠甲,白色的铠甲还没开打就被小旗官污染,准塔气不打一处来,“既然你死到临头还嘴硬,那我就成全你!”
小半个时辰后,满蒙骑兵上万人的阵型发生了变化,两千穿着各式棉甲、皮甲的蒙古军出列,阵前还推着一个木桩子,何刚和明军将士们分明看见,小旗官早已浑身是血被绑在了柱子上,准塔就是要用这个小旗官来立威,一路过来,他从刘泽清那里已经了解到,史可法镇守扬州,手中精锐兵力不多,估计面前的防线也是少部分边关退回来的精兵加上大部分的乌合之众。
若是在九边,清军轻易不用这样的方法,那样只会激怒明军,增加他们的士气,但是现在,准塔并没有将这些明军放在眼里,他认为,用这种方法应该会大大削弱对方军心士气。
小旗官的嘴巴被堵住,此刻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是从表情来看,也知道他在怒骂建虏。两军相隔一里多地,蒙古军中奔出一人,围着木桩绕了一圈,随即张弓搭箭,一箭钉在了小旗官的手臂上。
又有一人奔出,一箭钉在他的大腿上,连续四人打马奔出,连发四箭,将小旗官的四肢钉死的木桩上,顷刻间血流如注,小旗官口中犹是骂声不绝。
何刚差点要将手中的千里镜捏碎。身边家丁哭喊道:“军门,就让我等出战吧!求军门让我等出战吧,我们宁愿战死,也不远看着同袍被猪样一般宰割。”
跟家丁们纷纷请战的态度不同,民团的士兵们脸色苍白,两股战栗,显然是对这种血腥的场景没什么心理准备。
数百草原骑兵奔出,他们嚎叫着,在一里外打马盘旋,不时对着小旗官射上一箭,以此取乐。何刚猛然放下千里镜,瞪着血红的双眼道:“炮来!”
邵伯镇阵地上的明军士兵立刻装填炮弹,何刚一声令下,数十门大小火炮一起开火,即便是射程不够的小型佛郎机,也是一同打响,以壮声势。数十发炮弹打出,射程稍远一些的中型佛郎机和大将军炮的炮弹砸进了草原骑兵的人群中,带走了二三十条人命,算是报了小旗官的仇。
准塔却面色不变,一边看着,一边吩咐身边几个副将,记下明军火炮开火的位置,随即轻描淡写道:“行了,撤回来吧,等我们的炮兵到来。”蒙古军丢下几十具尸体,打马撤退。
一夜无话,清军营地灯火通明,反观明军阵地却是一片死气沉沉,何刚和手下将官坐在营帐中,相视无言,白天的血腥场面让民团士气大减,何刚将正兵的营帐驻扎在外围,将民团放在里面,这样能阻止军队溃逃。可清兵这次学乖了,他们不急于攻击,而是耐心等待,用脚趾头想,何刚都能想到,他们一定是在等自己的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