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现《九转烈阳功》的缺陷后,我便开始寻找。
先是在天机阁中获知了枯竹大师的去向,于是便远渡重洋来到云州。又根据他的灵根和好恶,我加入了落月宗。随后机缘巧合下潜入藏书阁,盗出他昔年遗留下的玉简。发现他有心炼制一种名为“罗摩金丹”的灵药后,又照着丹方中的材料,一步步追寻他的足迹。
这一路走来,虽然很辛苦、也很不易,但好在都没有断了方向。而现在,线索似乎到头了,我居然催生出一种莫名轻松的感觉。
或许绝望的尽头并非愤怒,而是一种麻木后的释怀。
“缘”这种东西,强求不得。感情也好,生死也罢,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如果一切早有定数,那再怎么执念都是徒劳,不如将自己化作一叶浮萍,顺自然之波逐流而去。
彼岸风光兴许旖旎,亦或凄寥,谁知道呢?
将翻乱的玉简重新摆好,我这才发现先前的大动作未曾遭来白玉仙的斥责。很奇怪。于是转头看向她,见其依旧背对着我,呆呆盘坐在那,但肩头轻轻颤抖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视线上移,就见那副男子画像坠底的轴柄已被拧开,刳木一端裸露而出,像是一个黑漆漆的、张开的嘴巴一样。
如此看来,白玉仙定是在画轴中找到了什么东西。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故意踏出了脚步声,一来是让她有所准备,二来也是怕突然惊扰到她后,引来她不满的叱骂。
可直到我出现在她身旁,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而此时我才发现,她脸颊上挂满了泪水,手里紧紧攥着一块写满字的绢帛,正伤心啜泣。
闹别扭归闹别扭,毕竟与她相识多年,见其伤心落泪,我也心中不忍。
于是蹲下身子,放低姿态,柔声关切道:“玉仙,你还好吗?没事吧?”
白玉仙忽地转过脸来,冰冷地注视着我,目光如刀般锋利,但似乎又充蕴含着点滴柔情。
“自己看!”
她将手里的绢帛戳到我怀中,继而又负气似的别过头去。
我无奈叹了口气,席地坐下,展开怀中绢帛,开始细细上面的内容。
这像是一封男子写给女子的情信,但又像是男子自身情感的一种宣泄。
内容大致上是说,男子与心爱的女子两情相悦,但碍于各自的身份,两人无法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他们得不到家族的认可,也无法被世俗所祝福。唯有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中厮守,艰难的爱着彼此。
男子对此很愧疚,希望能尽自己一切可能去弥补心爱之人。
这里出现了另一个女子的名字,我想应该是男子的正室妻子吧。男子说,除了名分给不了女子外,自己妻子所拥有的一切,他都会同样给予女子。
但名分对于一个女子来说,往往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女子虽然从未提及,也始终以笑颜面对男子,但男子还是在不经意间,偶然瞧见女子一个人在默默掉眼泪。
男子更加痛苦,也更加愧疚。于是他作出一个艰难的决定,想要不顾一切的公开两人的关系。
这样一来或许会让他身败名裂,亦或许会让两人粉身碎骨,但他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他对女子的爱已经深入骨髓,融入魂魄,没有什么可以阻挠他——他已爱得疯癫,爱得痴狂。
怎么说呢,其实我挺羡慕和佩服男子的。羡慕是因为他们虽然爱得很辛苦,但终究还是能彼此相伴;佩服是因为男子可以为爱而不顾一切,而我却没有这个勇气。
但男儿有泪不轻弹,我虽然挺感同身受的,却也不至于像白玉仙这般潸然泪下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刚刚失去千蒹,心里难受就罢了。这白大小姐怎么也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莫非她曾经也有过这样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吗?
我很想问问她,但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我这人不喜欢把气氛搞得太伤感。人活于世嘛,无论遇到多伤心的事儿,笑着总会好过一些。
细心地将绢帛叠好,我递还给白玉仙,微笑道:“随便偷看别人的情书可不好,还是快还给人家吧!”说着努了努嘴,示意墙上的那副男子画像。
白玉仙接过绢帛,同样望向那副画,淡淡道:“你知他是谁吗?”
我道:“当然。除了太祖皇帝,还有谁能开辟出第二个皇城呢?就连一草一木都分毫不差,还真是用情至深呀。”
白玉仙目光横移,落在女子画像上,又问:“那你可知,太祖皇帝深爱的女子是谁吗?”
我道:“虽然不知是谁,但料想身份一定很特殊才是。”
我不是云州人,怎会知晓当地的奇闻轶事。但料想一位高高在上的君王,都无法名正言顺纳入皇宫的女子,又岂会是泛泛之辈呢。
白玉仙轻叹一声,幽幽道:“是我的太祖母。”
“什么?!”
我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千秋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