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夫人离开后,空空荡荡的厅堂中就剩下了我与目年儿,整个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目年儿双颊绯红,就如同烧得红彤彤的木炭,但美眸却似寒冰,冷冷地凝视着我,仿佛恨不得一口把我吞入腹中。
良久,她似乎下了什么决心,轻叹了一口气,飘然站起身,对我道:“陪我出去走走吧。”
晚风微凉,吹得人神清气爽。
目年儿一直默默在前走着,而我也始终默默跟随。我们一路走出三眼族栖居地,来到了先前相遇时的小河边。
今夜无云,幽暗的苍穹宛若一块黑玉般纯净,璀璨的星月点缀其上,氤氲出旖旎的光彩。
小河潺潺流动,泛出点点银白。
目年儿停下脚步后,便呆呆凝视着河面,俏脸在月光掩映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婉约和秀美。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忽地幽幽开口道:“三面族人天生具有慧眼,因此能看破我族的人皮面具。但我给你的那一张,却是爹爹亲手炼制的,融入了一滴麒麟之血,所以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看破。”
我恍然大悟,也不知怎么,脑抽似的问了一句:“那一定很值钱吧?”
“你难道心里就只有灵石吗?!”
目年儿嗔怨道,继而又轻轻叹息:“其实呢,也算不上多贵重,只是于我而言,那却是我的嫁妆。”
“嫁,嫁妆?!”我失声出口,“那你……你……”
想要说些什么,但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脸上火辣辣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有柔情,有欣喜,有担忧,还有种种难以言说的情愫。
“是,我给了你。因为我曾以为你是我缘定三生、能救我于危难的夫君,所以我给了你。”目年儿淡淡道,“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觉得,或许事实并非如此。”
我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
从她道出那个“曾”字时,我的心就已经沉到了谷底。
目年儿继续道:“那天与你分别后,我便易容成老爷爷的模样,与一小商队结伴同行,准备返回三眼族。可半道上,我们遭遇了一伙马匪。我敌不过他们,失手被他们所擒。那马匪首领二话不说,抽出钢刀就要杀我。我本以为你会来救我,但事实上,却是另一个人。”
“是谁?”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问,但这一刻,我的理智已经不受控制了。
目年儿轻叹一声,幽幽道:“是一个被我伤透了心,却还一直选择默默跟着我,想要保护我的人。”
一瞬间,我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本末倒置,把自己误会成了这场感情游戏中的主角。可事实上,我只是一块小小的、微不足道的“试情石”而已。
很可笑是吗?
但我却一点儿也没觉得难受。
我认识目年儿能有多久,加起来也不过三天而已。连感情基础都没有,莫名其妙的就要情定终身了?
真是笑话!
当然,我承认,有那么一刻我确实喜爱上了她。可那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色,仅此而已。她根本无法与千蒹相比,甚至比不上绿萝、白玉仙,连白玉烟都比不上。
所以我不在乎,一点儿也不在乎!
我很平静,默默从乾坤袋中取出那只装有人皮面具的锦盒,递了过去,微笑道:“目姑娘,谢谢你的坦诚。既然如此的话,那这件东西理应物归原主。”
目年儿并没有接,而是悠悠转过身来。之前她的语气一直很淡漠,但这一刻,我瞧见她白皙的俏脸上,却布满了泪水。
她为什么要哭呢?因为愧疚?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心疼一样。我只是觉得,她很残忍。因为如果我不是她的意中人,那为何不早和我说呢?非要给我一个虚无缥缈的幻想,然后再狠狠踩碎?!
我冷冷道:“目姑娘,你这又是何必呢?感情的事没有谁对谁错。当初我选择帮你,只是为了你的人皮面具,而如今我来找你,也只是兑现自己的承若而已。我们谁也不欠谁,我觉得挺好的。”
闻听此言,目年儿再难抑制心中悲伤,泪水如断线珍珠般奔涌而出。她啜泣道:“我一直有种感觉,觉得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直到现在我还是这么觉得。可预言是不会骗人的。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不愿再辜负他了。可我又放不下你!我……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她很痛苦,我能感受得到。
我相信她对我有情意,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但就像白玉仙一样,很多感情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随着时间的推移,等这份热度渐渐冷却,或许她就会明白,曾经艰难的抉择是多么微不足道。
当然,至于刑明的话。虽然他与目年儿发生过一点儿小摩擦,但事实而言,他们真是很般配的一对——男的玉树临风,女的温婉动人,又是同一大氏族中的年轻男女,没有比这更完美的了。
她选择不了,那就由我主动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