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依然很安静,好像是此人一出现就自然而然的安静,冯懿完全不敢看师父的表情。那一定非常,非常,非常地惨不忍睹。直到那人显得有些瘦小的身影稍微远去一些,窃窃私语才又回归到他们中间。
“你完了。”王大人言简意赅。
“为……为什么……”冯懿垂死挣扎,“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点事……也用不着……”
“别人不会,她,说不准。”王大人同情道。
“会被流放到哪里?”冯懿欲哭无泪。
“呃……”王大人沉吟片刻,将冯懿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一番,见他样貌端正,斯文秀气,略微迟疑道,“小冯大人今年贵庚,可有婚配呀?”
“啊?”冯懿觉得这个有点太跳跃了,他偷觑一眼师父,见其没有反应,只得嗫嚅着回答道,“尚未婚配。”
“哦。”王大人露出了然的神色,一个劲道,“那就好,那就好。”
“不是……王大人。”冯懿欲哭无泪,心说你能说句人话吗,连忙追问,“晚辈愚钝,不知大人有何高见?”
王大人打个哈哈,轻拍他的肩:“没婚配好啊,没婚配好啊……”
冯懿:“……”
朱漆大门前。
“十二妹!”待到那青衣人走到门口,还在与尚书令寒暄的华服男子竟然百忙中抽空打了声有点热络的招呼。
“大哥。”青衣人立即恭敬见礼,然后转头再道一声,“关大人。”
相较于华服男子,尚书令的态度确是淡淡的,既不亲昵,也不怠慢,气氛一时间又开始古怪。
冯懿还来不及感叹这人自带古怪的独特气质,已被华服男子和青衣人的这声简单的招呼惊出了三魂七魄:“门前这位是……”
之前一直没发言的张大人点点头:“不错,正是天策府的十三太保之首,大太保罗方。此次宴会也是他一手操办。”
冯懿一时语塞,眼中闪过些许错愕。
当年先皇帝重病不治时,太子年仅十四,北边有魏国拓跋氏虎视眈眈,东边与梁国萧氏冲突不断,在魏蜀的夹缝间还有一个名为苴的小国,成天上蹿下跳,可谓内忧外患。
先皇忧心不止,临终前故托孤孟桓,道自己诸子年幼,要求孟桓摄政,辅佐新皇,承己之志。
先皇驾崩后,当今圣上即位,遵遗诏封孟桓为靠山王,意为国之靠山,授开府建牙之权,并赐号“天策府”。而孟桓也效仿李克用,收骁勇悍将为义子,称“十三太保”,统领天策府二十四府兵。除孟桓自行统领支配的十一队人马,十三太保各领一队,驻守各地,各司其职。
这些年,“十三太保”四处征战,其中好几位都军功赫赫,名声在外,而余下的几位虽然未到姓名家喻户晓的地步,但若是在战场上,自报家门,敌将也要多出几分凝重。
而眼前这位罗太保虽说看上去颇有富贵之相,冯懿却觉得这人当真有些……谄媚,看他长袖善舞的模样,不像开疆拓土的将军,倒像是个衣着华丽的门童。
但冯懿也知道自己斤两,腹诽也就算了,要是妄自开口品评,还不知明日项上人头安在。
“那刚才那位……”冯懿如梦初醒,“十二妹?女人?”
“嘘。”王大人险些扑过来捂他的嘴,小声道,“正是,十二太保——乐温乡主。女人。”
“几位大人随我来。”一位小厮走到跟前行礼,要给他们引路,三人连忙住口,跟着进了外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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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熙阁不愧为锦官城最好的戏园,外面已然瞧得见雕梁画栋,但只有走到里面,跟着小厮走过迷宫般的走道,窥探这真正的气势非凡。三层楼高的穹顶罩着方正的戏台,极浅的蓝白花纹看不清具体模样,却营造出天高地迥之感。
唯一有些破坏这等磅礴美景的就是从顶上一直垂下的数匹红绸,虽说如此更添华贵喜庆,但配上这本身的装潢,反倒落了俗套。冯懿自己又犯了士族或多或少都会有的一种名叫“自视甚高”的病,留了个心眼,管好自己的嘴。
春熙阁本身采光极好,虽然此时已至申时,但穹顶上依然露下光线,都直直投射在戏台上,就像开戏时,所有的目光都应该汇聚到那里。戏台边上围了一圈矮矮的雕花围栏,稍远处第一排只有孤单的一席,自然是给偶尔听戏,据说颇有兴趣的当朝太师备下的。
后面则是属于内厅的位置,本属于高位和太师亲故的席位不算太多,其中有一列独立于按官职论资排辈之外,共有八席,是给十三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