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被推搡着一起过去,背影有些僵硬,甚是无奈的模样倒是有几分有趣,容嘉宁唇角一勾,转身回了自己的小院。
她解了外衣默默地收拾,打算换件常服。
“别老是不声不响的站那儿。”容嘉宁微微皱眉,头也不回地摆弄着好久都没动过的襦裙,对兰凛道,“仔细我哪天不查,回身就是一拳。”
“你敢。”默了一会儿,兰凛只冷冷道,“你还知道回来!”
“姑奶奶,我才走了几天。”容嘉宁哭笑不得。
“谁啊?回来就更衣。”觉得自己的找茬的确不太高明,兰凛又硬邦邦地问,“面子挺大。”
“故人的外甥,托我照顾而已。”
“没听说过。”兰凛状似不经意地道,“你很少提过去的事……”
“因为都不是什么好事。”容嘉宁终于下定决心,挑了件淡色襦裙,“你的传信我看见了,晚饭后再说。”
“那这件算吗?”
“什么?”容嘉宁问。
“好事。”
“算吧。”容嘉宁喃喃。
“苏落说晚饭要炖猪蹄,我不要。”兰凛皱眉,“太腻了。”
“今天不跟你一起吃了。”容嘉宁道,“想吃什么,直接去跟苏落说。”
“我不!”
小孩子脾气,容嘉宁暗暗摇头,道:“是正事。”
“骗人。姓常的从不干正事。”兰凛反驳。
“那就别学他。”容嘉宁揉揉眉心,揶揄道,“还写字条呢!”
“他先写……”兰凛局促起来,“我看他老是写……而且,你也都看了……”
“哈哈哈……还知道难为情了。”容嘉宁伸手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姓常的就是文人毛病,酸得很,你可别学他,真要学,得先把那手风骚的字学了去……”
“你嫌我,我走了。”兰凛说,“苏落让我顺便问你,带回来的那堆花怎么处理?”
容嘉宁心道,那你这风尘仆仆跑过来干嘛,嘴上却顺口道:“给你拿一串吧,带着挺好闻的,要是喜欢都拿走也可以。”往事不堪回首,她是真不想看见那堆东西了。
“哦。”兰凛应了一声,走了。
“乡主……酒窖出事了……”一小丫头颠颠地跑过来,看见容嘉宁换了身襦裙,狠狠愣了一下。
“哦?”容嘉宁挑眉,不自然地扯扯裙摆。
“好像是常公子去拿酒,差点给‘包子’挠了,正吵着要揭了它的皮。”小丫头着急上火道,“苏姐姐说不行,还在求情呢!”
“求个屁。”容嘉宁咬牙切齿,“老娘的地盘,老娘的丫头,老娘的猫,说不行就不行,给三分颜色,染坊都开了呵。”暗骂这姓常的戏真多,她连忙又赶去酒窖。
一般人家的酒窖都离正房较远,然而容嘉宁却恰恰相反,酒窖与她的居室不过隔了一堵挺厚的墙,虽然没有直接打通,却也算是近在咫尺,因为由此过去的所有路途几乎都耗在了她自己异常宽敞的院子里。
这其中一半是因为她的酒窖如常路遥所说,存着很多甚至可以拿来单独送礼的好酒,另一半是早年她的师娘每年都酿酒,而一直边上帮忙的她也不知不觉间成了习惯,这些年虽然手艺荒废了很多,但也多少做一些,故而直接将酒窖放在了近处。
她这人着实棒槌,幼时在外边野惯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出了名的狗屁不通,因此居室旁也没有琴房书院什么的高雅去处。后来好歹混了个正四品乡主,算个半大不小的官儿了,想想又觉得正房周围空荡荡的怪寒碜。
于是常路遥替她出了个“昏招”,把酒窖挖到边上,旁边种些竹子,再搭个颇有魏晋遗风的竹舍还捎上一个凉亭,美其名曰“醉翁居”,最后这位全权干预的常公子非常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大笔一挥,恣意潇洒地写了块“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匾,挂在竹舍里,算是全了他满腔情怀。
容嘉宁以前是不太懂,于是跟着兰凛一起嘲讽他,对此向来斤斤计较的常公子倒是没出言回敬,只默默地怡然自乐。后来,在常公子的纡尊教导下,因文盲而吃亏无数的容乡主被填鸭填了一肚子乱七八糟的书之后,终于千年顽石也不再冥顽不化了,竟也生出点别致的感觉。
对此,常公子欣慰不已,只道自己教导有方,点石成金了,一个劲儿跟她说:“你这人一无所长,能品品酒就算是极高雅的爱好了,光好好珍惜还不够,得学着那些大人们,时时拿出来显摆,才不会被世俗看低了去。”
向来以俗人自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