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先生这一生最大的遗憾就是一身医技没有子孙可传,秋若彤从小养在身边,对医技展露出的天分叫他惊喜,明知道一个女孩子和牲畜打交道不是很好但还是忍不住带在身边传授,爷孙俩有了这一个共同点感情也要更深一些,如今秋若彤长大了,要说亲了,再也不能和以前那样和他一起在前院给牲口看病,他这些天心里不是很好受,对于刘氏和儿子、儿媳给秋若彤要找的人家也并不满意。在镇上经营了二十多年的兽医所很了解有钱人家的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进,只要嫁进去就再没有自由可言,虽说做了人家的媳妇和在自家做闺女不一样,可也不至于太过分,再说门不当户不对,人家能瞧得起吗,最主要的是秋若彤嫁给有钱人家那种医技天分就毁了,那就太可惜了,可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今天白大伯来给张玉申和秋若彤牵线说的那番话叫他不由眼前一亮。
两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秋老先生不止一次提起自己的憾事,白大伯正好说中他的心事。
“申哥没有父母兄弟姐妹,没什么是非口角,又在你身边长大的,人品咋样你也知道,和丫儿也是从小相熟,丫儿嫁过去当家作主,省心,情分上更与旁人不同。再有,申哥也就对药材还有点伶俐劲,诊脉看病他自己都说不如丫儿,你也不用怕将来他生旁的心,有你照顾着,这兽医所也能支撑下去,这是多好的事,总比找那些不知根底的强,这是孩子一辈子的大事,可不能含糊了。”
秋老先生想想是这个理,秋若彤嫁给张玉申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张玉申至少不敢欺负秋若彤,而且他还能继续传授秋若彤的医技,越想越觉得不错,打发了白大伯赶紧回来想和刘氏商量一下,刘氏不在看到秋若彤思量了再三还是问问秋若彤的意思,秋若彤从小就很有主意,张玉申也不是外人,这又是她们爷孙两个,于是就开口问了。
秋若彤愣了半天,没想到秋老先生会问她的意思,心里一暖,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尊重,也是真心在意她的感受,一脸孺慕地看着秋老先生,眼睛竟然湿润了,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惶恐、惊惧,茫然,又不得不假装坚强,要说亲了,她心底深处是恐慌的,夜里辗转反侧睡不着,可能怎么办,在这一刻那假装的坚强再也假装不下去,脆弱的只想哭。
“爷爷……我不想嫁人……我想留在你的身边,还有奶奶,我们三口人就这么过下去多好啊……”
这才是她现在最想要的,就这么过下去。
她用了七年的时间习惯了和秋老先生和刘氏在一起的生活,有了感情,她不想再去和另一个陌生人建立这种习惯和感情,因为她怕,她只想永远龟缩在这个小小的兽医所里一辈子,听起来挺没出息的,可她就是这么想的。
亲事弄得她心里异常烦躁,从来到这就一直惶惑不安,没什么归属感,她不知为何而来,甚至还幻想着也许跟她来的时候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一觉睡醒又回去了,然而七年了也没有实现,这叫她的这丝希望一点点磨灭。这里的风俗类似于中国古代封建社会,社会的标准是以男权为中心制定的,女子附属于男人,出嫁前是某个人的女儿,嫁人后是某个人的妻子和某个人的母亲,没有独立的人格,也没有独立的经济自主权,注定了一生样样事情都由人摆布,她很幸运,生在这样一个小门小户,有一个这样开明的爷爷,吃穿不愁,寒暖不忧,还有一些自由,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感情上都认为,维持现状是最有利的,所以她不想改变,所以她不想嫁人。
没出息就没出息吧,可惜这种没出息还是不允许的。
“丫儿,怎么能不嫁人呢?你听爷爷说。”秋老先生跟孙女讲起了张玉申的情况来了,“申哥是个孤儿,进了门也没有公婆气受,他是爷爷的徒弟,你们又是从小相熟的,最主要的是他不会反对你做兽医。只是没有家底,也没有根基,日子艰难一些,不过,以你的天分,申哥的勤奋,爷爷再照看你们几年,将来不不至于太清苦。爷爷的意思,自己置办家业仗义。丫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你想想,这个不急,等你奶奶回来咱们再商量商量。”
说到这秋老先生有些后悔,这些话按理不应该他这个当爷爷应该说的,也不能这么去问孩子,只是一高兴冲动了,可说了也说了,现在也只能满怀尴尬地看了看门口起身。
“我去前院看看。”说着快步走了。
秋若彤不知道秋老先生此时心里的想法,自然知道也无法理解,她的心思完全被秋老先生的话打乱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秋老先生说的这些和她想的一样,张玉申是个不错的选择,就一个人,好摆弄,嫁给他他也不会反对自己以后行医,当然就是生活艰难了些,可她不怕难,怕没有自由。只是她不喜欢张玉申,想到要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就觉得沉重。
难道真要选他吗?秋若彤知道自己总得嫁个人,早早晚晚的事。
她没有一丝高兴,苦笑笑,如果是他的话,小妞怎么办?
晚上秋老先生就把自己的打算说给刘氏听了,刘氏还没听完就反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