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朕早已不知自己哪天会一觉睡去,便再也无法醒来……”
如是说着,天子启又含笑望向刘武,语带自嘲道:“说出来,阿武当也是不信的罢;”
“对于那一天——对于一觉睡去,就再也无法醒来的那一天,朕非但不感到恐惧,甚至,还有些向往……”
“过去这些年,朕,实在是太累了……”
在天子启说这段话的过程中,梁王刘武几度带着哭腔,口呼‘皇兄!’,甚至是‘陛下!’。
但天子启却好似已经进入了梦呓状态,根本不管弟弟又是叩首、又是嚎哭,更或是呼喊自己。
就这么自顾自说完,直到梁王刘武维持着跪地叩首的姿势,实则早已是哭的脱了力,天子启,才终于含笑一摇头。
“朕,还不能去见先帝。”
“——朕,绝不能在刘濞老贼之前,去见父皇。”
“若是不能活着,亲眼见到刘濞老贼授首,朕纵是崩,也死不瞑目……”
···
“阿武啊~”
“朕的梁王。”
“朕的手足兄弟……”
“——若是荣那小子,被朕封去了吴地,又被夺了开矿、铸钱的权柄;”
“那阿武坐了我汉家的宗庙、社稷,可会仍将荣那小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若朕能在合眼之前,将宗亲诸侯悉数收拾干净,让藩王再也没有忤逆长安的可能;”
“那朕到了地底下,能否在见到这些个混小子之前,先见到阿武呢?”
“朕这十一个儿子,能否活到及冠;”
“朕弟梁王,又能否以宗亲长者的身份,替朕,主持这些小子的加冠之礼呢……”
一时间,整座寝殿之内,便只剩下梁王刘武,以及寥寥三二宫人的啜泣声。www.changduwx.me
天子启就这么低着头,看着跪地匍匐于身前的弟弟,手再三伸出去,却都没落在刘武的后背上。
就好似这一刻,汉家的天子,在向梁王殿下托孤。
纵是怎般不忍,天子启,也需要从梁王刘武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
·
·
“老四那边如何?”
“还有老七。”
猎场之内,哄好了三弟——至少是说清楚自己绝不是‘忘恩负义’‘假戏真做’,且绝不会背弃大哥之后,刘德便也坐回了刘荣的身边。
而在一旁,公子刘淤则满脸郁闷的蹲在地上,手上树枝有一搭没一搭的戳着身前泥地。
难得感受到这令人愉悦的轻松氛围,刘德面上,也终于出现了最近这一个月,几乎从不曾出现过的惬意。
听闻刘荣问起正事,便含笑答道:“都在按大哥先前的交代在办。”
“——老四带着老五、老六、老八,寻上了梁王叔。”
“方才猎场,老五更是先向父皇请缨,说要领兵征讨吴王,之后又承诺王叔:若如愿得以领兵,必会助梁王叔守卫睢阳。”
“及老七,则是带着老九,进了馆陶姑母家的门。”
“据说为此,贾氏还变卖了许多田产、庄园——甚至就连东、西二市商铺,都几乎尽数变卖。”
“想来此番,为了敲开姑母那堂邑侯府的大门,宣明殿,也可谓倾尽家财?”
如是说着,刘德便也笑着摇摇头,旋即学着刘荣的模样,将整个身子倚靠在树根下,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段时间,刘德的日子,算是凤凰殿这三兄弟当中,最不好过的。
刘荣纵是憋闷,也好歹得了闲暇;
公子淤虽然义愤填膺,却也不需要头疼什么。
唯独刘德,在卧虎藏龙的梁王府长袖善舞,实在是有些心力憔悴。
甚至相较于大哥刘荣,皇次子刘德,才更需要这样的闲暇时光,来好好放松一下身心。
对此,刘荣显然也是有所感知,发现弟弟满脸的享受,便也没再开口打扰弟弟舒缓心情。
但虽未说,刘荣的大脑,却也随之自动运转了起来。
“老四找上梁王,老七寻上馆陶姑母——倒是各得其一。”
“倒是老五……”
“这小小年纪,便要领兵出征……”
只稍一想,刘荣便也放下心来,没再担心这个五弟的安危。
——按照原本的历史时间线,吴楚之乱爆发于天子启新元三年初。
如今已是天子启新元元年末,即便是按照历史轨迹,距离那场叛乱爆发,也只剩下最多一年的时间。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位汉孝景帝五子:刘非,便是以十五岁的年纪挂印出征。
且颇有斩获!
在当前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