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这抹杀意不大可能是针对自己,田蚡也不难看出:自己的话,踩到了姐姐王娡的痛点。
也不出田蚡所料——只片刻之后,王娡那淡漠的话语声,便于绮兰殿内悠悠响起。
“入太子宫前,母亲曾寻了一名士为我相面。”
“看过我的面向之后,那相士告诉母亲:此女,贵不可言……”
耐人寻味的话语声,引得田蚡、王儿姁姐弟二人各自抬起头,却见王娡正满带着古怪的冷笑,注视向姐弟二人所在的方向。
“正是那次相面之后,母亲才将我从丈夫:金氏家中接回,而后送进了太子宫。”
“——我进太子宫,是为了那‘贵不可言’四个字。”
“兄弟,当是能明白我的意思的?”
被姐姐这么阴恻恻看着,田蚡只觉一阵脊背发寒,便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开,躲避起和姐姐王娡的眼神碰撞。
但再三思虑之后,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愁苦,语带苦涩道:“那小金俗,可尚还在皇长子之手……”
田蚡此言一出,王娡面色不由再一冷。
许久,才漠然坐回了身,重新操弄起那台织机,发出吱呀、吱呀的木器摩擦声。
“皇长子扯着‘准储君’的虎皮,派了区区一个阉庶,便在我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掌印。”
“现在,该轮到我儿彘,来让太子长兄投鼠忌器,不得不含着、护着了。”
“——小金俗那枚棋,皇长子是绝对不会动用的。”
“一旦用了,便会损了陛下的体面。”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语调阴森的说罢,王娡手下稍一停,正要整理一下织机上的茧丝;
便闻殿门外,响起宫人不适宜的通传声:皇次子、皇三子,叩门请见。
“我说什么来着?”
“——册封大典都还没办,那位太子殿下,就已经沉不住气了……”
今日,王娡的每一句话,都说的极为平静。
但在说出这最后一句话之后,王娡面上的冷意,却是让那通传的寺人,都莫名生出一股‘恐命不久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
——风水轮流转。
先帝驾崩之时,皇长子刘荣退无可退,不得不一往无前。
而眼下,深知宝贝儿子刘彘,是天子启除皇长子刘荣之外,唯一可以考虑的候选人,王娡的处境——或者说绮兰殿的处境,便也复刻了刘荣先前所身处的绝境。
不成功;
便成仁。
要么,以皇十子为储、让王娡搬进椒房;
要么,弑皇十子为骨,让王娡,跑去处置宫中罪人的暴室,终生与洗不完的污秽衣物作伴……
“召进来吧。”
“看看我汉家的太子储君,能使出什么手段,来为难自己的幼弟。”
“更或是再在幼弟的生母脸上,多留下几个巴掌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