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如此纯洁的情谊,都能被长孺公理解为计谋、策略;”
“又如何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
莫名其妙,又满含讥讽之意的一番话,惹得韩安国没由来一阵恼火,偏偏发作不得,便只得绷着脸将身子侧开些,自顾自生气了闷气。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跟我扯什么聊斋啊~
还纯洁情谊、忘年之交呢!
早干嘛去了?
偏偏梁王刘武前脚要夺嫡,你皇次子刘德后脚就上赶着,要和梁王刘武交流文赋?
单你一个也就罢了,偏偏皇三子也同时出现在韩安国身边,死皮赖脸非要和韩安国交好,赶都赶不走?
只能说,刘荣这番辩解,就算是想要骗过三岁小孩,也还需要再仔细润色一番。
但仔细一想,韩安国又再次愣住了。
刘荣,究竟是要做什么?
先是因为一个‘妄议和亲’的罪名把自己下狱,之后又亲自来牢房中,说的却全是这些不着四六的闲谈……
作为一个政治人物,韩安国当然知道刘荣此来,绝不可能是找自己闲聊扯皮。www.yywenxuan.com
但想了许久,韩安国也还是觉得:自己看不透刘荣。
至少看不透刘荣此刻心中所想,以及方才这番话所暗含的意图。
难掩迟疑的抬起头,却见刘荣正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好似是要把自己的灵魂看穿,有似乎,是想要对自己表达些什么……
“陛下即来,当不会是为了往昔之事?”
“尤其,还是已经过去,且毫无意义的事。”
暂时猜不透刘荣的来意,韩安国便只得静观其变。
却也没忘借这个机会,向刘荣隐晦的表明自己‘已经放下过去’的立场。
——自己此刻,可还在廷尉大牢里关着呢!
虽然确实不大清楚如今,长安朝堂是个什么情况,但从方才那狱卒田甲的反应,韩安国也隐隐有了猜测。
东宫窦太皇太后,或许尊贵依旧;
但想像过去那样,随便派个小吏乃至门房,只凭自己‘梁内史’的名号,就将信件送到窦太皇太后手中的好日子,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至于窦太皇太后的宫外办事处:馆陶公主刘嫖,更是极有可能已经失了势!
虽然这个猜测太过于令人惊骇,但韩安国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刘荣真的凭借某件事,和东宫窦太皇太后达成了某种妥协,那馆陶公主刘嫖,还真就未必不会是窦太皇太后选择让步的点。
诚然,馆陶公主刘嫖在窦太皇太后心中的地位,确实是超然到了一定的程度;
尤其是在梁王刘武、先帝刘启相继离世之后,东宫窦太皇太后对这个仅存于世的子女,必定看得比过去还要重。
但同样‘看重’刘嫖的,还有新君刘荣。
甚至可以说,窦太后有多么重视、疼爱刘嫖,刘荣就有多么忌惮、容不下这个姑母。
在这个前提下,韩安国能在长安动用的人脉,其实已经完全没有了。
过去,倒还是有个田蚡,及其背后的长陵田氏。
但在如今——在刘荣即位之后,那样的人脉与其说是人脉,倒不如说是罪证……
“当年,梁王叔得长孺相助,也还是让朕少睡了几晚好觉的……”
带着自嘲的笑意,算是隐晦的认可了当年,韩安国在梁王刘武争储夺嫡过程中表现出来的才能,刘荣便也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而当刘荣稍带着严肃,质问韩安国为何要明知故犯,再提和亲之事时,韩安国身上的气质也陡然一变!
如果说先前,韩安国面对刘荣,是半带着身为阶下囚的谦卑,半带着对刘荣该意图的疑惑;
那此刻,韩安国浑身上下,便只有令人肃然起敬的庄严。
“陛下,难道不认可臣说的话吗?”
“二十年内,我汉家不可废和亲之制,不可与匈奴北蛮大战——这,难道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实吗?”
“陛下是孝景皇帝亲自选定,立嫡立长,得位其正,又悉心培养多年的储君。”
“难道连这么浅显的事实,都需要臣这么一个见识浅薄、才能平庸的外臣,在这廷尉囚牢之中提醒吗?”
说起正事,刘荣自也是收起了先前那副看好戏的慵懒姿态。
稍作起身,面色也随之一肃,望向韩安国的目光,更是当即带上了三分郑重。
却并没有急于开口打断,而是伸手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韩安国继续说下去。
便见韩安国深吸一口气,旋即满面悲怆道:“太祖高皇帝六年,匈奴冒顿单于大举叩边,韩王信未战而怯,临阵倒戈;”
“太祖皇帝勃然大怒,御驾亲征,虽将秦所失之边郡大半收归,却也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