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长安朝堂收到云中的消息时,战争,已经结束了。”
“——直到战争结束,云中派来长安汇报战况的信使,才终得以突破匈奴人对云中城的包围;”
“而在后来,据云中守魏尚所说:将战报送来长安的,已经是云中派出的第十六批信使了……”
“甚至就连着最后一波信使,也只有一人撑到了长安,在将奏报送到宫门外后,便当场一命呜呼……”
这一番话,让殿内本就有些沉闷的氛围,愈发变为诡异的寂静。
而在刘荣、韩颓当、曹寿君臣三人脸上,却是如出一辙的感慨,和愤怒。
——那一年的云中,家家戴孝;
那一年的云中城,被城墙外漫山遍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坟冢围了里外三圈。
那一年,那一战,郡守魏尚亲临战阵,负伤一十七处!
郡守府官员十不存一,近万郡兵几近全军覆没!
魏尚七子,五死二残……
“那一年,云中的农籍,从原有的一万三千一百户、五万五千余口,锐减到了四千零七十五户,九千三百二十六口。”
“——有八成以上的云中百姓,死的一家、一族只剩下一位老人,或一个妇人、孩子;”
“超九千户人丁尽没,宗祠断绝。”
“先帝曾说,那一年的云中,真真可怜的,不是那些戴孝的家庭。”
“而是那些全家死的一人不剩,以至于都没人戴孝的绝户……”
随着刘荣这最后一语,这场原本还算轻松写意的君臣交谈,也终于来到了真正的核心。
便见韩颓当绷着脸,与身旁的曹寿稍一对视,而后便是二人联袂起身上前,对刘荣齐身一拜。
“陛下!”
“当年一战,云中尽殁军民,五万而有余!”
“虽然老上稽粥,也遭受了万人以上的损失,甚至从此再不复提攻夺云中事,但那一战之惨烈,臣等,今犹在目!”
···
“秋后一战,胡蛮不来则以,来则必犯雁门、上、代!”
“而云中,未必不会再遭受一次当年,云中守魏尚拼死据守的惨烈战争……”
“——请陛下,未雨绸缪!”
“但有可能,便以将士万数入补云中,以实城防!”
二人齐声言罢,韩颓当还不忘单独再走出一步,一脸诚恳的对刘荣再拱手。
“臣,不是为已故魏尚——魏公而说这些话。”
“而是为了那些英勇杀敌,最终却难逃一死的云中英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