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一拱手,“臣,臣不敢说,怕因言获罪。”
赵佶摆了摆手,“朕赦你无罪,说吧。”
林冲略斟酌了一下,直起腰朗声道:“既然皇上赦了臣妄言之罪,那臣就斗妄言了。臣以为江南之乱源自‘花石岗’……”
众臣一听这话,都吓了一跳。
其实百官没有不知道江南之乱是源自“花石岗”的,可是这“花石岗”是皇上要办的事,林冲说江南之乱源自“花石岗”,那不是直接皇上了吗?
赵佶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压了压火气,缓声问:“林冲,江南之乱与那‘花石岗’有什么干系呀?”
童贯非常担心林冲说得太直,得罪了皇上,被交部治罪,自己就少了一个得力帮手,于是他抢先说道:“皇上,臣要插一句话。”
“什么话,你说吧?”
“老臣刚刚接到的老臣安排在江南的皇城司属员密报,说是江南方腊之乱刚起时,本来是可以马上平定的,可是江南某个大臣害怕皇上生气,就压着不报,只是吩咐两浙路都监带兵围剿,不想因兵力不足,轻敌冒进,连连溃败,因此弄得贼势越来越大,成了燎原之势。”
“你说的这个大臣难道是朱勔?”
朱勔是赵佶的宠臣,受命去江南筹办“花石岗”,他本是一个小小的承办,却因为是皇上的宠臣,因为在江南飞扬跋扈,干涉军政事务,这个赵佶也早有所闻,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童贯不说话。
因为朱勔是赵佶的宠臣,童贯才不说话的,不过,不说话的意思就是默认,赵佶也非常清楚这一点。
几个御史也早想弹劾朱勔,可是也是因为朱勔是赵佶的宠臣,都不敢弹劾,今天见林冲和童贯把窗户纸捅破了,这才大着胆子把一些官员检举朱勔的种种罪状说了出来。
赵佶越听越生气,最后他一摆手,喝道:“够了。你们这些御史的职责就是监察和弹劾下面的不法官员,可是你们呢,平时什么也不说,哦,现在人家说了,你们才说,你们平时干什么了?”
众御史默默不语。
赵佶又转脸问林冲,“林冲,你继续说。”
林冲点了点头,“皇上,江南之乱源自‘花石岗’,可是这‘花石岗’是死的,人是活的,仅仅就‘花石岗’本身而言,不会激起民变的,责任在人的身上……”
赵佶一听林冲这么说,不由得心中一喜。
其实这些事他心里也是明明白白的,他也知道下面的官员对他弄这些“花石岗”也是有怨言的,只是不肯说出来罢了。
现在听林冲这么说,他马上为自己辩白,指着林冲,“林冲,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花石岗’是死的,人是活的,关键的问题还在人身上,朕看这样吧,派一个人去把朱勔捉拿回来,交刑部议罪。”
林冲连忙说:“不可,不可,皇上万万不可呀。”
赵佶奇怪地看着林冲,其它的大臣也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赵佶问:“林冲,刚才你也说江南之乱跟这个朱勔有关,可是现在你为什么又不同意朕派人去捉拿他议罪呢?”
林冲奏道:“皇上,现在朱勔在江南势力非常得大,不但压着地方官员,而且还有自己的人马,可以说是一方诸侯,现在江南纷乱,如果皇上真的派人去拿他,微臣担心会……会让他做出些不妥的事情来。”
赵佶一惊,“你是说怕他也反了?”
林冲点了点头,“皇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江南本来就够乱的,方腊已经称了伪帝,设官置府,广揽人才,一旦打草惊蛇,说不定朱勔真的就反了,
他现在财大势大,富可敌国一旦他反了,投了方腊,那江南局势就更复杂难办了,所以,微臣以为,在出兵江南之前,一定要先派干员悄悄地去江南把朱勔这件事办好了,朝廷再动兵,才可保无虞。”
百官听了林冲的分析都纷纷点头。
赵佶也觉得他讲得很有道理,于是看着百官问题,“你们哪个愿意去江南拿办朱勔呀?”
赵佶这话一出口,百官又都不说话了。
现在,江南乱哄哄的,到处是贼兵,极不安全,再者说,那朱勔是皇上的宠臣,一直深得皇上宠信,刚才皇上也只是说交部议罪,这罪议了有罪就是有罪,没罪就是没罪,有没有罪还两说呢。
如果一旦审后无罪,这朱勔又得了势,到时候这个去拿办他的官儿就麻烦大了,所以百官谁也不愿意去办这个出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赵佶见百官又不说话,没有人愿意去办这个差事,又火了,他刚要说话。
蔡京出班奏道:“皇上,老臣看这件事就交由林大人去办理最为妥当。”
童贯一听,忙说:“不可,老夫动兵正要用他,不能让他去办这事儿。”
蔡京看了童贯一眼,说道:“童相,刚才林冲也说了,拿办朱勔是在动兵之前,你要用林大人,等他办完了这个差事,把那朱勔抓回来,你再用他也不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