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火是因她而起。
她自认对平阴侯府还算有些用处,吴氏哪怕再痛恨厌恶她的身份,也绝不会要了她的命。
可这场火却是想让她消失,想让宋家,乃至整个慈水村的百姓都葬身火海!
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宋蕴拳头紧攥,指尖掐得掌心生疼,远处汹涌跃起的火焰在她漆黑的眸子里肆意燃烧。
她的家,她的香料,她所有的努力……都被这场大火焚烧殆尽,不留分毫。
凭什么?为什么?拥有权势便能胡作非为肆意践踏人命吗?!
不属于她的东西她早已尽数归还,不该她占的位子她也早就让了出来,她步步退让,不争不抢,换来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伤害。
宋蕴想知道,她究竟做错了什么?
前所未有的愤怒在宋蕴的胸腔中蔓延,天理昭昭,她不求荣华富贵,不求权势滔天,所求唯有一世心安。
可即便如此,仍不能如愿以偿。
“师妹……”卫辞望着她看似平静的面容,声音小心翼翼,“人没事就好,其他的,以后都会再有。”
宋蕴一言不发,沉默的望着火海。
卫辞眼睑微颤,撑着发白的脸色,加入到灭火的队伍中去,右臂以及手腕处隐隐传来痛感,他胡乱用冷水拍了拍,强忍着再次提起一桶水。
火势渐渐得到控制,哪怕灭火的速度并不慢,还是波及到了附近的院落。
隔壁王大娘的脸色很不好看:“怎么就突然着火了呢?真是不小心。”
“是啊,太不小心了,最近天干物燥,宋夫子夜里读书也该仔细些才是。”
“院子里也不该堆那么多杂草的,又是晒干了的,能不烧起来吗?”
“是啊是啊,下次可得再小心些……”
宋柏轩苦笑着应下邻居们的劝说,又承诺将来会赔偿损失,一并帮忙修缮,村民们才各自散去。
可宋柏轩很清楚,这场大火绝非因他们的疏忽而起。
书房的油灯是蕴儿亲自熄的,院子里虽堆满晒得半干的芸香草,但莫绫做事向来仔细,绝不会忘记熄灶台里的火,而且这场火来得极其迅猛,并非从一处而起。
恐是有人蓄意为之。
宋家的房屋全都葬在火海中,早已不能住了,暮色浓重,宋柏轩和宋蕴只好暂时在卫家落脚。
卫家只有两间房,一间是卫辞在住,另一间曾是卫父的房间,自他故去后一直空着。
宋柏轩望着房中不曾变过的摆设,脑海中浮现出往昔与卫父相处的场景。
他突然说:“蕴儿,我们搬家吧。”
宋蕴没应声。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慈水村是宋柏轩的故土,让父亲一把年纪了还要随她离开,她不忍心。
她更不想就这样失去她的家。
她不甘心。
宋柏轩自顾自的说下去:“村子里的学堂已经步入正轨,不愁请不到合适的夫子,再说我这条腿还要休养好长一段时间,根本没空往学堂里跑,宅子毁了也好,我们搬去县城。蕴儿不是要做生意吗?县城里也更方便些。”
宋蕴知道他是不想连累到慈水村的乡亲们,可她又何尝忍心呢?
这场大火,只是一个开始。
莫绫沮丧的垂下脑袋,小声说道:“姑娘,都怪我没能早点发现有人放火,不然宅子也不会烧得那么严重……”
她这几日的夜里都睡得很沉,听到啸天的叫声才惊醒,若非如此,火势也不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程度。
“不怪你。”
宋蕴睁开眼,眸中已是一片冷静,“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场火没伤到人已是万幸,只要活着,我们就还有重来的机会。”
她倏而抬眸看向宋柏轩:“那就搬家吧。”
宋蕴手中的银子并不多,翻遍了荷包也只找出二两零七十三文,加上卫辞送的那只荷包,也总共不过七两。
七两,刨去宋柏轩近期的医药、诊费,几乎剩不下什么,连日用都是问题,更别提还要在县城租宅子,长久的住下去了。
宋蕴取下自己的耳饰,发簪,同荷包摆在一起:“马车上还有些东西,一起当了吧。”
“姑娘……”莫绫瘪瘪嘴,“都是你最喜欢的,当了太可惜了。”
“以后再买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