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他俯身在她耳边语气缓慢地说道:“不要再干这种事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她脸上乱七八糟的眼泪,干净利落地站起身,离开了房间。
那股好闻的雪松香消散在空气中,房间里再次只剩下顾蜻游一个人。
顾蜻游坐在地面上呆愣了几秒,才抖着手去拿枕头上的那张黑色的卡,反复地摩挲,像是在确认什么,眼泪像是彻底失去了控制,肆无忌惮地爬满了整张脸,甚至濡湿了那件睡衣的领口。
这一次,她再也忍不住,双手捂住脸,在房间里嚎啕大哭出声。
清晨,南城刚下了一场蒙蒙细雨,一辆黑色的宾利稳稳地停在了一条狭窄的小巷前,吓得原本还睡眼惺忪的便利店老板瞬间瞪圆了双眼。
宾利副驾驶的门打开,下来一个斯文秀气的黑衣男人,他绕到后排的一侧拉开门,低声说了句什么,一节脚腕纤细的小腿从车上跨下,是个穿着水洗牛仔裤和灰色卫衣的长发女生。
便利店老板揉了揉眼睛,莫名觉得那个女生的背影有些眼熟。
顾蜻游看着男人的动作,有点局促不安。几个小时之前,温胜寒离开之后,一个自称是温胜寒助理的男人出现了,他态度温和地提出送她回家。
顾蜻游第一个反应是拒绝,但是男人说还有话要在路上说。
眼下,目的地已经到了,刚才沉默了一路,她正犹豫自己要不要先开口道谢之时,男人却先开了口。
“顾小姐,”谢文柏语气温和,但是下一刻,说出来的话却让顾蜻游如坠冰窟:“你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他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她的口袋,“拿了钱,就不要再出现了,也不要对外说……”
顾蜻游的脑子嗡嗡作响,一股血气涌上脸颊,她看着谢文柏一张一合的嘴,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只敏锐捕抓到最后那一句“否则警察局见”。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下一刻,顾不上道别,转身就往小巷跑去。
老板八卦地拉长脖子追随女生而去,却在收回目光的瞬间对上了男人的眼神,顿时一个激灵。
男人笑吟吟地看着他,伸出两根手指推了推眼镜,眼神意味深长,老板被这样的目光盯着,兀地生出一片恶寒。
直到小车扬尘而去,他才猛地回头,伸手一摸,触碰到手臂上的一片鸡皮疙瘩,忍不住低声骂了句娘。
顾蜻游冒着小雨一路小跑回到出租屋的楼下,才弯下腰撑着膝盖喘气。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对她的冲击有点大,现在的她只想快点回到能让自己安心的家。她手忙脚乱地把手伸进卫衣的兜里找钥匙,手指却在碰到一张长方形卡片的瞬间,直接僵住。
袋子里的双手慢慢地握成拳头,脑子里回旋着谢文柏的话,心里一阵难受。她闭起双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然后才翻找出钥匙打开门上楼。
外面又开始下雨了,南城地处南方,炎热的夏季分外漫长,但等进入深秋,下过几场秋雨,就会瞬间入冬。
昏暗的光线下,居民楼的楼道因为掉灰,墙壁显得分外肮脏,可能是刚才回来的时候淋了场雨,顾蜻游开始止不住地发抖。
等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爬到六楼,已经气喘吁吁,抬起头的瞬间,她愣住了,一个圆润的娇小身影抱膝坐在她家门前的地毯上打着瞌睡。
是她的好友桂英。
心底下有一瞬间的慌乱,但更多的是心酸和暖意,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缓慢地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拍打女生的手臂:“桂英?桂英?”
桂英迷迷糊糊地抬起一张圆脸,等睁眼看清顾蜻游放大的脸,瞬间清醒,她立刻从地上跳起来,又因长时间屈膝血液不流通小腿一软,顾蜻游连忙伸手扶住她:“小心!”
桂英表情焦灼,反手握住顾蜻游的小臂,急声道:“你昨晚去哪了呀?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医院那边打来说你家里电话打不通,打到我这儿来了,顾奶奶又进急救室了你知不知道?!”
顾蜻游瞬间着急,抓着她小臂的手一紧:“阿嫲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桂英吁了口气:“昨晚我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是内脏又出血了,恐怕要再进一次手术室——你打算怎么办?”
一听这话,顾蜻游更着急了,顾不上回家换衣服,直接拉着桂英转身下楼:“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