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毛微挑,在前台小姐诧异的目光中,大步地朝她走过去,却又在靠近时,刻意放轻了脚步。
“你在干什么?”
头顶上突然传来一句笑语,吓得顾蜻游一个激灵,手上的笔差一点就在纸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线。她下意识地把纸张拢起,抬头看向来人。
“陆、陆先生?”
陆长津笑吟吟地看着她:“地上那么凉,坐在这里干嘛?”他扫了一眼她手上的纸笔,又联系放在她身边的牛纸皮袋子,里面隐隐透出风衣的一角,像是温胜寒穿过的那件,他眉毛轻抬:“来找温胜寒?”
顾蜻游微微低下头:“……嗯。”
“那好说,直接跟我来吧。”
顾蜻游一愣,下意识地站起来,“我……不用了,陆先生。”
听到她的拒绝,陆长津有点诧异,但他那双桃花眼一斜,又笑了起来:“叫什么陆先生,多见外啊,直接叫哥哥就行。怎么?觉得不好意思吗?不用在意,没什么的。”
顾蜻游一时无语,她教自己叫温胜寒叔叔,却教自己叫他哥哥,让她一时间猜不透他的想法。
她飞快地将写好的信两下对折,连带着那张借条塞进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中,放进装风衣的袋子。
陆长津看着她的动作,桃花眼中的好奇又深了几分,他勾了勾手指:“走吧。”
“陆先生,”在他旋身之际,顾蜻游叫住了他,她几步上前,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能不能麻烦您帮我转交给温先生?我还有事,就不上去了。”
“这样啊……”陆长津拖长声音,好像很遗憾似的,他扫了一眼女孩儿攥的发白的手指关节,最后还是把后面那句劝说吞回肚子里,他点点头:“行吧。”
温胜寒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一眼看到了桌面上的那个牛皮纸袋子。
他下意识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射到沙发上的人。
“看我做什么,”陆长津说话的腔调一如既往地滑溜:“我就是个跑腿儿的,在楼下见到有美人给你送秋波,我顺手帮你带上来了,快感谢我。”
温胜寒伸手扯了扯领带上的温莎结,三个小时的会议,带给他的不止有疲惫,还有厌烦。他伸手按下电话内线,正想叫人过来处理,余光瞥到袋子里熟悉的衣服,动作一顿。
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顾蜻游来过了?
不知道是诧异还是什么,他一时没了动作,电话里传出谢文柏的声音:“温总?”
温胜寒回神,语气一顿:“没事了。”
挂上电话后,陆长津就啧啧出声了:“除夕那天亏我还想着你刚退婚需要安慰,大老远地从法国赶回来,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原来早就有美人慰藉。”
温胜寒没有说话,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多年的好友,陆长津才不怵他的眼刀子,他挤眉弄眼:“万年铁树开花啊,又是披衣服,又是送回家的,叫苏蔓茜知道了,估计又得闹你一闹。”
这番话叫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疯女人将戒指剥下来扔在他脸上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温胜寒垂下眸子:“多余。”
这种担忧的确多余,陆长津也只是随口调侃一句,浸润在这个圈子多年,他自然也是知道温苏两家不过是利益交换,能叫苏蔓茜恼羞成怒而苏家还不敢多嘴,显然是对方理亏。
更何况,苏蔓茜迷上一个穷学生的事,他早就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她会疯魔到这种地步。
前段时间苏家元气大伤,估计是真的惹恼了温胜寒。温胜寒外表看着斯文好说话,实际上原则性极强,一旦触碰到他的逆鳞,就不会留任何情面。
他耸耸肩,撩拨点到即止,两人转头说起了业务上的事。
陆长津走后,温胜寒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个袋子上。
看得出来,风衣被人精心清理过,带着一股朴素的香皂味,拿出来一抖,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掉在地上。
他弯腰捡起。
一沓红色纸币,一张借条,那个戒指,还有一封简陋的信。
他略过前几样东西,径直展开了那封信。
一目十行看完,他一时之间没了动静。
水族箱中,一条红色的金鱼跃起,又咚的一声落入水中,撩起圈圈涟漪。
半晌,他将借条对折两下,放进了钱包里。
那件原本不打算再穿的风衣,被挂进了休息室的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