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匆匆地走过长廊,因为过于着急,额头上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明明阿嫲醒来是一件好事,但是她总觉得有些不安,可能是因为桂英没在电话里细说,语气中还带着别样的焦灼。
桂英困兽般在病房前打着转,见她来了,一把抓过她的手,手心冰冷的汗冻得顾蜻游打了个冷颤。www.hongweizz.me
她用力地回握:“桂英,怎么了?”
桂英的目光叫她想起了枝头颤巍巍的枯叶,她几经吞吐,最后吐出一句:“你一定要坚强。”
顾蜻游一颗心徐徐下沉。她松开桂英的手,上前推开病房的门。
映入眼帘的是阿嫲穿着蓝白病服的瘦弱背影。
她的头发几乎全白了,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看向窗外的双眼没有焦点,顾蜻游沿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了刚抽出绿芽的枝头,因为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显得有些木讷,明明她是一个笑起来连老人斑都生动的人。
顾蜻游缓缓地在她面前蹲下,伸手握住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轻轻唤她:“阿嫲。”
但老人没有任何反应,像一樽没有灵魂的木偶。
顾蜻游拉着她的手逐渐用力:“阿嫲,我是蜻蜻啊。”
“……”
“阿嫲,你看我瘦了吗?”
“……”
“阿嫲,我带你回家好吗?”
“……”
“阿嫲……”
尽管顾蜻游始终平静,旁边的桂英却忍不住了,她扑过来一把抱住顾蜻游,捂着嘴痛哭出声。
医生也说不清,为什么阿嫲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唯一确定的是,她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保持这样的状态,可能会在某天苏醒过来,也有可能直至死亡,也是这个样子。
不会说话,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如同行尸走肉。
顾蜻游问,还有救吗?
医生摇摇头,说这你得去问精神方面的专家。
顾蜻游沉默了。
那一天,她在医院里呆到很晚,桂英放不下她,一直在身边陪着。
直到探望时间截止,护士打发她们离开。
两人一路沉默。
桂英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太过大声。
自从知道顾奶奶的情况,顾蜻游一直都是这种状态,平静得叫人心慌,好像是有一根线紧紧地绷着,似乎等到极限,线断了,她就会崩溃了。
桂英担忧地看着她。
“做什么这样看着我,”顾蜻游嘴唇拉开弧度:“阿嫲醒了,是好事。”
“蜻蜻,”桂英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如果不开心,就哭出来吧。”
顾蜻游没有说话,两人一路走回家。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啤酒街才刚开始热闹,等走进巷子,却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万籁俱寂,只有细微的虫鸣声,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猫叫春。
旧民居的大门只有一盏摇摇欲坠的白炽灯,蚊虫绕着光源乱舞。
墙面有些惨白,不知道是不是回南天的影响,掉灰越发严重,昏暗的光线下,带着几分阴森森,透着几分不寻常。
等两人走近,才发现不知道是谁,竟然在其中一面墙上用红漆写了几个血淋淋的大字——欠债还钱。应该是其他居民看不过眼,铺了一层白浆掩盖,湿哒哒的还没干。
顾蜻游看到那几个字,脸色瞬间煞白,她突然跑了起来。
桂英一愣,等她反应过来,顾蜻游已经三步并两步地冲上楼,她叫了她一声,连忙跟上去。
越靠近家,心里的那股不安越发强烈,顾蜻游手脚有些发软,脑子像是失灵的电脑,不停地弹出警告。
终于,站在门前时,她停住了,下一个瞬间,身形一晃,几乎要坐到地上。
她扶着扶手,堪堪顿住。
门锁被人砸坏了,灰绿色的门半掩着,像是在昭示着什么,门板上鲜红色的大字挑逗着她的神经,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
似曾相识的局面。
是那些追债的人惯用的伎俩。
顾蜻游垂在两侧的双手慢慢握紧。
与此同时,屋子里的电话铃声划破了寂静,在这种情景下,活像午夜凶铃。
顾蜻游深吸了一口气,进门拿起话筒。
“终于舍得接电话了吗?!”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