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并没有责怪,小女孩的胆子似乎大了起来,在椅子上坐定后,她伸出小手轻轻拉了一下顾蜻游的袖子,问:“姐姐你也是在这里等出院吗?”
“不是。”
“这样呀,你是生了很重的病吗?”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蜻游把因为经常打点滴而有些青紫的手背往袖子里缩了缩。
抬起头时,却依然看到对方同情的表情中带着几分凝重。
她有些无奈,正想开口解释点什么,女孩突然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郑重其事地放到她手心。
不等她反应,女孩接着说道:“给你糖吃,姐姐要坚强哦!就像小悦一样!坚持就是胜利,很快就能出院了!”
顾蜻游有些哭笑不得,但是手心那颗糖却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大概是太久没有收到过这么纯粹的善意了,她的眼睛有些发涩,忍不住伸手揉了一下小女孩的头,说话的语气也不禁变得柔软:“谢谢你,姐姐会努力的。”
女孩重重地点头,清澈的眼神十分认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了!”
告别小女孩,顾蜻游的心情莫名平静了许多,回到病房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护士来查房,瞥见她手里的糖,她微微一笑,道:“你遇到小悦了?怎么样,是不是个很可爱的女孩?”
顾蜻游笑着应了一声,护士一边帮她量体温一边和她唠嗑,语气有些惋惜:“很乖的一个小孩,可惜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出生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医院,大手术做了几次,差点就死掉了,能坚持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顾蜻游微愣。
“最要紧的是,父亲不干人事,见她有病,二话不说和她妈离了婚,转过头就二婚去了。她妈妈也是个有骨气的,没讨饶,就一个人默默撑起所有事,幸好小姑娘长得也通透,得那么辛苦的病,也不哭不闹的,让人安心得很,有时候还会反过来安慰人。”
说到最后,护士像是叹息一样说道:“有时候活着啊,就已经很好了……”
顾蜻游的心沉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压住了。
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啊……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花,突然有些苦涩地笑了。
嗯,是的,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她似乎是想通了什么,次日谢文柏来医院的时候,她提出想要打电话给温胜寒。
谢文柏没有多说什么,他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对待顾蜻游,向来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掏出电话拨通后递给她,并且十分知趣地暂时离开了病房。
在这个过程中,顾蜻游原本以为自己会很紧张,但实际上,心里出乎意料地平静。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人接起,对面说话的风格一如既往的单刀直入:“什么事?”
顾蜻游盯着自己的鞋尖,说话的语气冷静得让她自己都难以相信:“温先生,是我。”
对面停顿了几秒,似乎没想到打电话的是她。
“嗯。”
“我想问,那天您说的话,还作数吗?”
这一回几乎没有停顿,温胜寒的语气很浅,但很笃定:“作数。”
顾蜻游抬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面无表情地牵起嘴角:“好,那我愿意接受。”
出院那天,温胜寒依然没有露面,是谢文柏接的她。
车子直接把她送回那条小巷,病了一场,竟然蹉跎了差不多半个月,看着熟悉的街景,顾蜻游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小巷过于狭窄,小车开不进去,只好停在巷口。
早上的啤酒街安静得有几分荒凉,可顾蜻游从这样的一辆车下来,还是有些引人瞩目。
坐在巷口打纸牌的几个老妇人,心思已然不在牌面上,八卦的眼神在车身上转几圈,在顾蜻游身上也转几圈,随后压低声音私语几句,泄露几声啧啧。
便利店里睡眼惺的老板也不看报纸了,抻长脖子往外探。
兰芳姨靠在店门前,指尖夹着烟,懒懒地吐出几个烟圈,对上顾蜻游的目光时,头一次没有笑着叫她“妹仔”。
顾蜻游低下头,快步朝内走去,努力忽视那些试探的目光。
等走到楼下时,手心还是出了一层薄汗。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了双手。
出租屋的门锁已经换过了,那些令人触目惊心的红漆也已经处理干净,谢文柏掏出提前问房东要的新钥匙,打开了门。
顾蜻游要收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