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渐明,苏州的定国公府被顺天而来的锦衣卫围了个水泄不通。www.guangyinshishu.me
景园之内,吉福匆匆奔进静心堂,伸手撩开玫瑰色的软罗帐,便巧对上了李笑笑那双有些惺忪空寂的琥珀瞳。
帐子里,刚刚苏醒的小公主扬起眼眸,一张病白的小脸上还有被绣枕压出来的红痕。
自家公主托生了一张玉狐面,眉间一点红朱砂,如天上仙一般清绝风流,那双看不见事物的桃花眼里,总似含着一汪温暖春水,将人溺入其中,接踵而至的便是疏离与冷默。
吉福不敢对上李笑笑的眼,不敢深陷其中,忙垂下头:“没,没什么,是老夫人,老夫人今日忽然起了个早,想带姑娘去礼佛,姑娘快起身吧。”
吉福是与李笑笑一同长大的,两人关系说是亲姐妹都不为过,李笑笑有什么事都瞒不过吉福;自然,吉福也是瞒不过她的。
外院起的兵戈之声不觉于耳,她睡觉轻,是被这声音吵醒的。
可礼佛就礼佛,怎么会有人在前院打架呢?
见吉福不肯如实交代,李笑笑循着吉福的方向,握住了她的手:“吉福你同我最好,不会骗我,到底是什么事,我该知道。”
小公主软糯的声音未曾带着一丝威严,可却让吉福觉得泰山当头。
吉福清楚的,自家公主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失去了看透世间所有色彩的权利,幸上天不曾真的舍弃,李笑笑的听觉与嗅觉是极灵敏的。
自知前院打起来的兵戈之声瞒不过她,吉福眼中的泪潸然落下,攥着李笑笑的一只手,跪在了她的跟前,全都倒了出来:“是顺天的人,万岁爷就要接您回宫,还要送您去鞑靼和亲,老夫人让我带您离开这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
“...”耳边吉福的声音如泣血般哀恸,李笑笑却默了一下,同样握着吉福的手微微松动。
国朝不安,鞑靼为患多年,近些年好容易消停下来,但消停并不代表休战。
眼下的宋朝,早不如盛极时,献帝求贤名却沉溺温柔乡无心主战,朝中奸宦当权,谁敢跳出来逆那大奸宦呢?
若要取一个暂且安宁,和亲亦或是割地,当是最安全的办法。
可割地有损国威,因而只有献公主这一条路,虽减锐气,但可换几城安定。
一个公主的命,大抵是如此的。
“即是去哪里都好,去鞑靼也应当的...”良久,李笑笑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隐隐漏出两个小虎牙的尖锐部分来。www.binfen.me
“不行的,鞑靼那里都是蛮子,脸上胡子都能吓死人,公主不能去那里,算吉福求您了,现在那些锦衣卫都在老夫人的凝晖堂,老夫人会拖住那些人,让公主离开这里,公主快随我走吧。”吉福看着李笑笑那两个虎牙尖尖,怔然,心中忽然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自家的公主,旁人可能不知,但吉福却最是清楚,李笑笑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这般笑。
“祖母如何拖住那些人?如若我走了,沈家怎么办?”李笑笑甩开吉福的手,掀起被角从拔步床上走下,循着记忆趿拉上床下的两只绣鞋。
“公主,老夫人交代过吉福,一定要带您离开。”看着李笑笑往门外走,吉福伸手抱住了她的双腿,又不敢哭的太大声,只能用这极其压抑的声音劝阻李笑笑:“吉福求求您了,吉福真的求求您了。”
吉福与她感情深厚,她怕她出事情,这样阻拦她也在情理之中,可她与吉福不一样。
顺天的父皇不喜爱她,甚至无比忌惮手握重兵权的沈家,这些不曾有人告诉她,可她很小就知道了。
公主和亲,在亘古的长史里本就是应当,若是受宠,说不定天子会阻拦,可是她不受宠啊。
她在沈家养了十四年,沈家的人将她视作掌中瑰宝,半点苦难都不让她尝过,祖母这个时候打算送她走,想必沈家人是都同意了的,可她如果就这般走了,岂不是个狼心狗肺的死物?
她不是草木人,做不得如此忘恩负义之事。
“吉福,祖母疼你,与疼我一样。如果今日我们走了,沈家没了养育公主之名,将此倾覆,你试问自己,还有没有脸活在这个世上?”李笑笑自幼身弱,托着一副娇病骨逃不开吉福的缠磨,干脆也不再走动,转身对着吉福。
晨光熹微,秋日凌晨的薄雾已有消散之势,微弱的阳光照在李笑笑的眼眸上,让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平白生出痛感,可此刻她却睁着眸,恨不得将那黑暗撕开一道口子,用目光坚定地告诉吉福,她不会离开这里,不会当个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