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夫狱堡的上空升腾起了一股白色的烟雾,是他们在放炮警示。
“可能是有犯人越狱了吧。”女人漫不经心地说,她拿起了一壶甘蔗酒,倒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船到达了一个港口城市之后,这个女人上岸换了一套衣服,她自称自己许愿十年不剪头发来换取在海上的平安,而在那个城市,她将头发剪回了正常的长短,并感谢了雅各布的包庇。
“所以你这样的一个大小姐,为什么要来海上呢?”雅各布问道。
在过去半个月的相处里,他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她不止精通航海方面的技术,对天文地理,每一个途径的城市的人文风俗都了如指掌,而且会讲许多门语言,每一门听起来和本地人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她绝对是位家世显赫的大小姐。
“这个么?”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我的家族渴望我和一位极有权势的年过半百的爵士联姻,所以我就孤身一人跑到海上了。”
“如今听闻我家里遭遇了不幸,我的父亲和两个哥哥在一次出行中不慎身亡,所以我成为了全部财产的继承人和爵位的继承者。”她露出了一个礼貌的笑容,“如果我以后需要自己的船长,我会雇佣你的,雅各布。”
船长本想设法把这个富有才华的年轻人留在船上,然而听到了这么一番话,以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美丽无比高贵优雅的女性,他没法不把自己的念头完全打消了。
而几个月后,雅各布收到了她的信,年轻的德·基督山伯爵邀请他来自己的身边帮忙。
船就要靠岸了,女人的目光落在了旁边,那里是政府采购大宗货物进港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苦役犯刑场,无数苦役犯被用铁链拴成了一串,用力地拉着巨大的缆绳。
海水腐蚀着他们的皮肉,而阳光把他们灼烧成了古铜色。
每个人脸上都挂着麻木的悲苦的表情,这就是一座巨大的人间地狱。
“雅各布,”伯爵招了招手,“我要去拜访一下这里的官员。”
她抱起了双臂,端详着雅各布一瞬间的表情,“怎么了,你很在意苦役犯吗?”她问道。
“没有。”雅各布慌乱地回答道。
“这样吧,”伯爵微笑着说道,“你去为我打听一下一位叫莫雷尔的公司老板的近况,然后在下榻之处等我。”
年轻的神父站住了脚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教袍,白色的罗马领勾勒出他纤细的脖颈,灿金色的眼睛转了过去,望向的窗外苦役犯聚集的地方,有一个中年男子正在被扒光衣服示众。
“神父先生,这个人因为偷窃罪入刑,而多次试图越狱逃跑,”官员说道,他听闻此人名叫布尼左神父,是罗马目前颇为倚重的一位后起之秀,神父眨了眨眼睛,他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那还真是不幸。”
“希望上帝能够原谅他,”神父轻声说道,“请问他犯下了什么罪行呢?”
“一位面包店老板报的案,说是在圣诞节的时候趁着闭店之时穷凶极恶地砸坏了橱窗,洗劫了面包店。”
“这样啊。”神父收回了目光。
“您是个虔诚的人。”官员说道,“感谢您来探望这些罪人。”
神父笑了笑。
“这是我所应做的。”他静默地画了一个十字,“主说,伸冤在我,我必回报。”
官员表示自己还有公务在身,一会再聊,叫了一个年轻文员过来,文员见到神父,表现出了十足的殷勤。
“神父先生,您所说的那个犯人,那个红色头发的年轻人已经找到了,但是听说他是个有名的大恶棍呢。”
“亲手把自己的养母烧死,简直是个畜生。”文员说道,神父转过头,看向了中庭的人,“那么他呢?”
“哪里都有倒霉的,现在这个时代更多,那个家伙若是有一枚硬币来养活他那可怜的姐姐和侄子们,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文员低声说道,“而且就拿了一条面包。”
“现在足足判了十九年。”文员说。
神父笑了笑,“你安排越狱的时候,可以问问他要不要一起。”他细腻白皙的手指玩弄着银质十字架,“十九年的刑期,对于人类来说实在是有些太长了。”
“您还真是富有同情心。”文员恭维着,他一年的收入不过一千法郎,而眼前这个人给了他一张一万法郎的大钞,就算让他跪下来,把这个人当成上帝,他也甘之如饴。
“同情心么?”神父轻轻地笑了一声,“我只是上帝的使者,主教导我们,要给予善行者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