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我不爱你,二来,我看不上这桩姻亲,三则,还嫌弃那西北又穷又荒。
这就有些伤人了。
握她的手劲,随着她的娓娓话音,渐渐松了些,渐渐松至无力。
夜鸣珂便乘机挣脱了,拂袖,拔腿,走人。
犹如抽刀捅了人心窝子,再拔刀,回鞘,走人一般。
断不能回头,去看那血溅三尺之残忍。
可许是疯了,明之不可,偏要为之。行出丈远,竟然回头转身,向着那浑身僵硬,一脸痴色的人,行了个仪态万千的拱手正礼,清朗祝愿:
“恭喜秦将军,喜得良缘!祝愿将军与扶疏妹妹夫妻恩爱,早生贵子,伉俪白头,此生……无怨!”
便是完美谢幕。
这才转身,绕过转角,往那景明宫中去。
扔了秦琅在梨花树下,独自消化情伤。
她其实也是心纯,想着,这也是为秦琅好吧。
上午,晏西棠的一番分析,让她想得通透彻底:即便秦琅要铁了心等她,也是无济于事的。因为,即便是她卸了印,不当干这劳什子摄政监国差事了,也不方便再嫁与军侯世子。握过权柄,便有余温,嫁与谁家,谁家便是将来皇帝的心头刺。
所以,如果是为秦琅好,就莫再去耽误他!
她此番做的,是好的事,对的事。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夜鸣珂一边走,一边自我安慰。
也许,秦家儿郎想娶的,就只是一位平添军侯世家荣耀的皇家公主吧,如今给了他更青春年少的扶疏长公主,是不是更好的对待?
也许,秦家三郎是存有些非她莫属的心思,可是,没有谁,是离了谁不能活的。他今日难过,明日难过,没准,过几日娶了活泼可爱的扶疏,也就忘了她吧。
扶疏比她好,比她年轻,比她纯善,比她更能讨男子欢喜,也更能讨世家长辈的喜欢。
所以,秦琅离了她,依旧能够活得风光无限好,活得此生无怨无悔。
所以,没关系的,就这样吧。这样挺好的。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她,就像一条离了水的鱼,难受得,快要窒息。
这种故意伤人的感觉,还真的是太糟糕。
拒绝递到面前的手,推开送至手边的爱,这种强制孤单的感觉,也真的是不怎么好。
即便,中午还哭过一场,有了诸多的心绪准备。
还是有种猝不及防。
就在这种堵闷的难受中,飘浮着脚步,抬脚进春和宫,过庭,上阶,终于行至那景明殿屋廊下,便抬手撑了廊柱,歇口气。
吐了一口气,似乎能够缓解一丝心中堵闷,便还想再吐一口,索性,一口接一口地,吐着心中闷气。
又坐在那檐下廊靠上,一口一口地吐闷气。
待那心头闷气吐得差不多了,抬头,才看见,纪无攸急匆匆地进来了。
“好妹妹,真是罪过,来迟了,来迟了……”
那厮一边小跑上阶来,一边连声道歉。其实也抬出了那表亲关系来,求饶。
“说好的酉时之前来,又是什么事情耽误了?绕道路过落薇宫吗?”
她本就有气,这会儿,更是恼他爽约。恼他重色轻友。
“不是,这次,还真不是落薇宫……”
纪无攸赶紧摆手,摇头。他生怕惹恼了这位祖宗,倒时候不把小太妃给他弄出宫了。
“那是什么?”夜鸣珂斜眸,要听他说道。
“我本是如约,早早就准备过来的,哪知刚走出太医院,就遇到晏大人,说政事堂里,有位老大人今日突然头晕得很,想让我去看看,你知道,这什么救急救命啊,疑难杂症啊,整个太医院,也就我才最在行。……你有所不知,那上了年纪的老大人,若是突然头晕,就得引起警觉,搞不好要出人命的。加之又是人家首辅宰执大人亲自来找,亲自开口请的我,我也不好推辞,就只有委屈公主等一下,想着也耽误不了多久,这不,也没耽误多久吧?两盏茶?一柱香?你也没说是什么着急的事情……哎,你如果早说是什么急事,我就是插翅膀,也要飞过来的,就算天王老子喊我,我也不会去……”
纪无攸看着女郎的面色变幻,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说辞,极力想要补救一番。
夜鸣珂听到晏西棠出场,便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脸色一沉,起身绕过他,就要往阶下去。